第一笔趣阁 > 穿越小说 > 锦衣大明 > 第八十四章 南直巡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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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些话本来只是天方夜谭,向来只听说地方官巧立名目、横征暴敛的,从没听说过故意少收、不收的。</p>

  而且不是少收一成两成,而是干脆只收了三十分之一!</p>

  如果只是一个乡野村民这么胡说八道,何巡抚别说不会理会,搞不好还要以污蔑毁谤朝廷命官的罪名将那家伙痛打几板子。</p>

  然而冉天罡的证据与这检举之人的供词凑在一处,竟然丝丝吻合,并指向同一个结果。</p>

  于是何慎恭一面派人到那检举人所说的川沙堡某村去查访,一面急忙调人过来先控制住常朴,并检查各地布解入库的水次仓。</p>

  今日傍晚去川沙堡调查的人已经回来了,结果是当地织户异口同声,都说是一户三匹,如数征缴,问题是,那些刁民的应对官差盘问的回答几乎是一模一样的,而且有人神色紧张,有人支支吾吾,也有人沉默不语,问得急了才背书本一样将大家都回答的那句话出来。</p>

  何慎恭能做到巡抚,岂会瞧不出这里面有问题?</p>

  他坐在民家临时改建的大堂内,新造的宽大书案还透着木料的油气,有很多人喜欢这种清香的味道,但是何慎恭并不喜欢。</p>

  他尤其不喜欢这种连漆也不曾刷的生木颜色。</p>

  如果是红木倒还罢了,可惜只是乡间榆木。</p>

  何慎恭抬手示意随从倒茶,看着前代青瓷杯中碧绿的茶水,他的心情才稍稍好了一些,清了下嗓子,叫道:“请常知府。”</p>

  很快有人将常朴带到,押在堂前。</p>

  何慎恭挥手屏退左右,堂内只余下他自己与常朴二人。</p>

  常朴手上戴着镣铐,依旧向他作了个揖,说道:“何大人,不想今日以此状相见,实为惭愧。”</p>

  何慎恭道:“此是小事,狄仁杰贵为宰相,亦曾受阶下之辱,你我做官的,自当有这一日的觉悟。”</p>

  常朴起初以为这姓何的是在拿自己讥讽开胃,谁想对方毫无嬉笑之色,一时竟不知真假了。</p>

  他对何慎恭这个人只是略有耳闻,上任之初通过几封书信,其余便都是公文往来,下面书吏代笔而已。</p>

  因此常朴虽然对何慎恭有个大略的印象,却不很了解。</p>

  要知道印象这东西,是很容易骗人的,外边的传言又多不足信,因此常朴至今不知这位南直巡抚真实的跟脚秉性。</p>

  其实何慎恭说的是实在话,他自己心里也是这么想的。</p>

  常朴道:“朴受教了。”全然一副场面上的敷衍辞色。</p>

  何慎恭见常朴不信,心里也只笑笑,痩津津的脸上半点儿情绪波动也没有。</p>

  他劝道:“你不必拘谨,你我都是做官,就算有甚么事,也是当官的事,不必教下人们瞧见,因此本官替你屏退左右,你有甚么话,尽可同本官说。如今本官来问你:你可知罪啊?”</p>

  常朴想起这何巡抚颇有一套“官民论”,讲的是官是官,民是民,做官的有星宿气运加身,与平民百姓已全然不是同类同种了,民供养官乃是天经地义云云。</p>

  只是何慎恭在南直这些年其实也颇有政绩,这些政绩当中也的确有一部分是颇有利于民众百姓的。</p>

  因此有人怀疑这套“官民论”或许并非出自何慎恭之口,乃是附会之人杜撰。</p>

  可也有人言之凿凿地说,何慎恭不止一次亲口承认过,这“官民论”确乎是他的言论。</p>

  常朴对此就非常疑惑,以至于到现在也无法判断,眼前这位到底是个怎样的人。</p>

  他只好恭恭敬敬地道:“朴不知身犯何罪。”</p>

  何慎恭也不着恼,更不着急,只慢悠悠地喝了口茶,说道:“嗯,那也罢了。你不肯说便不说好了,做官的贪也好、酷也好,全是个人心性,你不说本官也不强求。”</p>

  常朴听得云里雾里,心想:巡抚大人似乎对贪酷之官并不厌恶,可他自己并无甚么贪酷的传闻,可见并非那种同流合污之辈,这其中又是甚么道理?</p>

  就像何慎恭猜不透这常朴担着革职入狱的风险,少收甚至不收布解,是出于甚么心理一样,常朴也猜不透这位南直巡抚葫芦里到底卖的是甚么药。</p>

  何慎恭道:“你既不肯说,那便请罢——来啊,带常知府下去。”</p>

  外边立刻走进来两个差役,一左一右将常朴叉了出去。</p>

  之前被屏退的随从下人也回到堂内,再度替巡抚大人续了茶水。</p>

  何慎恭看也不看那随从,朝堂下说道:“松江府推官林逋可曾归案?”</p>

  堂下差役回禀道:“林逋早已失踪,因此无法抓捕归案。”</p>

  何慎恭居然也不以为意,只轻飘飘地说了句:“那便算了,等着罢,是死是活,早晚也会出现的。”</p>

  他预感到松江这边要有大动静发生,自己还是多一事不如少一事,能带走几个便带走几个,自己够不着的那些,也就算了。</p>

  他认为做官之道,就是见好就上,见坏就收,明哲保身为第一要务。</p>

  林逋还在梁叛庄园地下的其中一个地窖里。</p>

  不过已经被打得死去活来了,如果今天他还不肯招……那就不打了,换小昭狱的上。</p>

  当然了,大昭狱的弟兄们有的是法子对付这些不肯开口的玩意儿,只是这次来得匆匆,不曾将刑具带来,否则古平岗大昭狱里那些五花八门的玩意儿,能教林逋这种货色把祖宗十八代干过的龌龊事全都招出来。</p>

  毕竟这大明朝能扛得住昭狱一声不吭的,也就一个“留作忠魂补”的杨继盛了。</p>

  梁叛倒是不着急,他最近新发明了一种酷刑——说是发明也不准确,是从金庸先生的《侠客行》里边儿“借”得的,叫做“开口笑”。</p>

  就是找一根棍子,直接从犯人嘴巴里捅进去,一直捅到底,刺穿肠胃……</p>

  当然了,梁叛没有丧心病狂到真这么干的地步,只需拿个棍子比划一下,然后跟犯人渲染一下捅进去以后的惨状,只要不是心理素质特别强的,该招也就招了。</p>

  纯粹吓唬人,而且刑具好找。</p>

  到时候实在不行,就先拿林逋试试。</p>

  他现在没空,正在内院与冉清聊何慎恭的“官民论”。</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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