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笔趣阁 > 穿越小说 > 锦衣大明 > 第一百二十九章 台州陈家的八卦
  客栈中睡了一觉,还是老时间睁开双眼,那股若有若无的霉味好像又浓重了些。

  梁叛翻身起床,挥手在鼻端扫了两下,仍是扫不去那种怪味。

  他摇摇头,暗笑道:“城里的独一家客栈……看来垄断的买卖服务质量都不会高啊,还是得引入竞争机制才行。”

  这时忽听楼下街上有个破锣嗓子喊道:“大东家到啦!”

  随即便听一阵咚咚锵锵震耳欲聋的锣鼓声,敲得既无节奏,又无韵律,纯属图一个热闹。

  梁叛顿时庆幸自己起得早,不然这会儿一定被这噪音吵疯了。

  就在他这么想的时候,忽然隔壁有个声音怒骂道:“哪个小娘生的倒路尸啊,大清早敲敲打打,恭喜出殡啦?”

  那声音又尖锐又凄厉,楼下的锣鼓声戛然而止,一瞬间鸦雀无声。

  梁叛好笑的同时,却觉得这声音自己似乎听过,但并不如何熟悉。

  仔细一想,便想起来了,这人是自己在路上遇着的那王四。

  可是自己离开那小镇的时候,王四还在同那南京都察院的王司务说话啊,怎么昨晚也住在这客栈里?

  莫非自己前脚走,王四后脚也动身了?

  可他为啥偏偏也到桃渚所来呢?

  不过这些念头只是悄然冒出,便被梁叛甩到一旁去了,穿好一身行装,取了行礼,便开门下楼,到柜上会钞。

  在楼梯上走到一半,便听楼下有个中气十足的声音道:“谁教你敲敲打打,我们开的是客栈,不怕搅扰到客人歇息吗?”

  这是在责备店里方才安排的锣鼓,但听这语气,应该便是那位“大东家”。

  梁叛提着行礼下楼,便瞧见一位三十来岁,身材颀长,方面大耳的男子,穿了一身干净利落的绸衫,头戴瓦楞帽,正在那里训斥店里的掌柜和伙计。

  梁叛一边走下楼梯一边说了声:“会钞。”

  约莫是看见客人下来,那大东家不训了,抬头看向梁叛,双手一抖袖子,朝这边拱了拱,一脸歉意地道:“抱歉,搅扰到客人歇息,房钱免了!”

  他转脸朝身后的小厮道:“阿僖,陪客人上街瞧瞧,有甚么早点好吃,你买几样送与客人,就当赔罪。”

  他身后走出一个脸扁扁的后生,叉着手弯了弯腰,站在门后面等梁叛。

  谁知梁叛笑了笑说道:“不必,我起得早,你们也没吵到我,掌柜的,会钞罢。”

  那大东家“哦?”了一声,有点不可思议地将梁叛打量一遍,再次拱手道:“鄙人是此店东家,一向在台州,小姓陈,字小堂。不知客人仙乡何处,贵姓尊字?”

  梁叛道:“敝处南京,姓梁。”

  他没有告诉对方自己的“尊字”,因为实在没这个习惯。

  陈小堂道:“原来是梁兄。做生意讲一个‘信’字,既说免了梁兄的房钱,怎可出尔反尔,今日得见尊面,权当交个朋友,还请万勿推辞。”

  梁叛见他一片殷勤,倒也不必拒绝了,否则反倒显得自己矫情。

  当下拱拱手道:“那便多谢。”

  说罢又点了点头,背起行礼便朝外走去。

  一个伙计才想起来这客人还有马拴在此处,连忙到后面马棚里去牵马出来。

  梁叛还是去桃渚所衙门,一路上也没想王四的事,也没想那个甚么陈大东家的事,而是在想着桃渚所的账目名册。

  昨晚那吴吏目的态度实在可疑,在他们初次见面,没有任何仇怨矛盾的情况下,梁叛想不出对方出于甚么缘由和心理,直接拒绝正常的交接工作,并迫不及待地逃离出去。

  他不禁对自己即将接手的账目和名册担忧起来。

  走了没多远,便见前方街边一个小食摊,梁叛瞧见那支在道旁的一张席蓬、蓬下一张方桌,便想起丫头在六角井的小吃摊子。

  正好尚未吃过早饭,他便走进席蓬,在那方桌边上坐了下来。

  此时桌上已经坐了两人,都是寻常商贾打扮,同时向梁叛瞧了一眼,便继续边吃边侃。

  梁叛不知这摊子上卖些甚么,叫那摊主来问过之后,要了一碗咸糟羹,四只扁食。

  这时忽听见同桌的其中一个麻子脸道:“陈大东家也算是个和气的人了,方才瞧见,还同他打了招呼,半点儿没有台州大商的架子。”

  对面那胖子却颇不以为然:“陈家人,假和气罢了!你不记得他爹和他哥么,向来不拿眼睛瞧人,逢人便说:他家往来的只是府县老爷、秀才贡生这等衣冠中人,连胥吏土绅也不应酬。方才陈二造的排场,锣鼓敲打得一城都听得见,可见也是个架子大的。”

  麻子脸辩解道:“陈大东家毕竟同陈家人不同。”

  胖子冷笑道:“他不姓陈么?”

  麻子脸道:“他只是姓陈,早已同陈家割裂了,如今自己创了南北商行,和陈家的四海商行不相干啦!”

  胖子这才诧异地道:“那客栈却是陈家四海商行的产业,他如何得来?”

  麻子脸道:“他出走的时候陈家人原是不肯分产业给他,最后是他家老太太看心疼孙子,一定要分他一些产业,好让他自立门户,他二叔才把这客栈划了给他。其实这客栈年年亏损,对陈家只是个累赘……”

  胖子咂嘴唏嘘了几声,忽然道:“咦,今天是五月初三,陈家历来查账的日子,岂不是说四海商行也要派人来查另外几家铺子的账?”

  麻子脸道:“哈,正说得是,两边碰见的话,要有戏看了……”

  梁叛将自己的早饭吃完,结了账离开的时候,那两人还抱着手里的碗在扯甚么陈家和陈小堂的八卦。

  到了桃渚所衙门,里面只有一个洒扫的杂役,也是刚开了门,抱着个扫帚,靠在门框上打盹。

  梁叛将马拴在马桩上,也没理会那杂役,径直走进院里,还在昨日见到吴吏目的东屋,只见昨晚吴吏目的那张大案已经收拾得一干二净,只在桌肚里摞着一大堆厚厚的书册。

  梁叛心道:连桌子都收干净了,这是打定主意不再出现了啊!

  他走到吴吏目原来的位子上坐下,随手从桌肚里拿了一本书册放在桌上,见是去年桃渚所的钱粮账簿,哗啦啦随便翻了几张,手指却忽然在其中一页上停了下来。

  只见本页写着:崇佑三十一年总计入账一万三千五百两,度支两万二千七百四十八两七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