由明儿叹息一声，将宝石装好。
垂灯便又问着她：“姑娘是怎么发现的？”
“这帐簿上清清楚楚记着宝石的大小和形状，以及份量。我确认是这块宝石，分量和大小却有些诧异，细瞧瞧便就瞧出端倪了。”由明儿道。
垂灯佩服的眼神瞧她一眼，又问：“姑娘还打算替她们跑腿？要我说，干脆跟国公夫人明说这事，看她们怎么办！”
由明儿笑笑：“说倒底我也是由家的女儿，坏掉了由家名声，于我又有什么好处，若她们不是太过分，我也不想跟她们过不去。她们一心想高攀我能理解不会干涉，可若她们一味的要害人，我就不能放之任之。”
垂灯点头称是不提。
一时四姑娘走过来，愁眉苦脸模样。
由明儿问她，她也不说话，只管唉声叹气。
垂灯倒茶与她喝，边笑道：“姑娘有事只管说，奶奶如今要操持二姑娘的婚事，家里的事都交给我们姑娘管。”
四姑娘闻言，抬头望由明儿一眼，这才开口：“大姐姐，我不是个搬弄是非的人，可如今这件事实在是难办，我娘不让我告诉你，要自己花钱垫上。可我思来想去，还是告诉你一声为好。”
“甚么事？”由明儿好奇问道。
“奶奶发下了年下做衣裳的布料，要我们娘俩帮着新来的裁缝一起做，可我瞧了瞧给老太太做新衣裳的那缎子，竟然还不如给奶奶屋里人做的那缎子精致。也不知是发错了，还是怎么着。”四姑娘道。
由明儿闪了闪眼：“是不是郑嬷嬷用的缎子比老太太的精致？”
“就是她！原来大姐姐知道这件事。”四姑娘长长吐口气，露出笑容来：“那我不发愁了，别到时候说是我和我娘弄错了就成。”
“别不是郑嬷嬷自己弄错了罢？她在家里的位分再高，能高过老太太去？姑娘还是好好盘查盘查，别到时候落人口实，埋怨你说新来的裁缝不懂，难道你和姨娘也不懂。”垂灯插言说道。
四姑娘点着头，眼神却望着由明儿。
“你别去问奶奶，装作不经意，拿这两匹缎子给爹爹瞧瞧，看他怎么说。”由明儿开言道。
“我也是这么想的，要他看看这位新奶奶有多猖狂！可就是我怕爹爹骂我多事。”四姑娘撅着嘴说道。
由明儿伸手捏捏额头，叹口气：“罢了，这事我来做，你先和裁缝做其它人的衣裳，等我问明了爹爹，再裁老太太的衣裳。”
四姑娘应着，又说几句闲话，方才离开。
垂灯将她送出去，走进来，笑道：“这个四姑娘，就是个缩头乌龟，挑事的是她，却要姑娘替她平事。到头来受埋怨的可不都是姑娘你。”
“她可还有别的法子么！这个家里，若我再不照应她们母女，哪里还有人管她们。老太太又是个不多事的。自从二姑娘这事之后，越发不肯出头露面，成天价在佛堂里念经，连孙女们都是不肯见了。”由明儿道。
“姑娘，你说奶奶是不是因为老太太不肯出面说媒这事怪着她，故才这样分配布料，给老太太没脸？”垂灯道。
由明儿白她一眼：“糊涂！就算老太太不肯出面，那也是她的婆婆，岂有这样的道理！她敢这么做，必有隐情在里面！”
垂灯叹口气：“我听周妈珍珠她们说起往事，想当年老太太也是个霸王一样的人儿，如何现在变成这样了呢？竟让小辈骑到头上欺负，一声也不敢言语，按说老太太娘家虽然远在金陵，可势力尚在，为何要这样忍气吞声？”
由明儿正要说话，只见周妈满脸堆笑走了进来。
由明儿忙起身问好，命垂灯倒茶来喝。
周妈坐下，喝了茶，这才开口笑道：“听说家里正在做年下的新衣裳，老太太便让我来跟奶奶和姑娘们说一声，老太太的新衣裳尽不用再做，现有的她老人家也是穿不完，留着布料给小辈们多做两件罢。”
“一年一节，总是要做套新的，不差老太太一个人儿。”由明儿笑道。
周妈听她如是说，便又笑道：“才刚我去找奶奶，奶奶却是带着二姑娘出门去置办物什去了，郑嬷嬷让我过来找姑娘，说跟姑娘说也是一样。我这才过来麻烦姑娘。
“这个郑嬷嬷真是个老糊涂！奶奶不过说了句客套话儿，她倒当了真，当家作主的依旧是奶奶，让您老来找我们姑娘究竟什么意思！”垂灯大声嚷道。
由明儿瞅她一眼。
周妈忙又说道：“那我还是等奶奶回来，再去跟她说罢。倒是叨扰了姑娘，心里不安。“
由明儿命垂灯去院子里瞧瞧晾的手帕子干了没有，拿条素色儿的给周妈使。
垂灯应声走出去，关了门。
周妈忙起身道谢，又说自己用不着，留着姑娘自己用就是。
“一条手帕子而已，嬷嬷不必客气。”由明儿笑道，手里捧着茶碗，荡了半天茶末儿，方又笑道：“这事可真是怪哉，郑嬷嬷不过是奶奶陪房，为何帐房发缎子的时候，会把她的和老太太的搞错了呢。”
周妈面色骤变，起身朝由明儿施个礼，说忽然想起一件重要的事来，这就要告辞去办。
“嬷嬷为何闻声色变？这个郑嬷嬷究竟是何方神圣？上次跟我在姨娘院子里吵架时我就瞧出来了，不光奶奶给她面子，老太太竟也不敢驳她的面子。周嬷嬷竟不觉着奇怪么？”由明儿干脆挑明了问道。
周妈重重跌坐在椅子上，唉声叹气，神情哀丧，半晌，方才叹道：“姑娘，有些事你还是不知道的好，知道了不光是烦恼多，于这个家也没甚好处。总之，老太太一个人退让，尚能保住这个家完完整整，不被人耻笑。若当真牵扯出所有的事来，大家都不能够平安，覆巢之下安有完卵这话，老奴还是知道的。”
由明儿听她说的郑重其事，不由皱起了眉头。
周妈便又是一声叹：“姑娘，老太太也是投鼠忌器，这个家里还有她想护着的人，况她也不想临老落个不好的名声，总之这件事，只要老太太忍了，便万事大吉，掀不起什么风浪来，老奴斗胆求姑娘一回，姑娘也就不要再深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