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有灵搂住她的脖子，大笑道：“我写给姐姐致谢的小笺难不成没送过去？”
由明儿点头笑道：“我看明白了，哪里是谢我，分明是给我下定，定来年的东西。”
众人起哄，跟着笑。
王有灵也不害臊，笑嘻嘻说道：“在座谁不是，哪个没烦过明儿姐买东买西的？你们凭良心说，明儿姐捎给咱们的东西，哪样不是极好的？就是有钱，市面上也难买到如此好的。”
众人点头称是。
拉着她坐首席。
由明儿不肯，只在炕沿上侧身坐了，陪着众人饮了一会子酒，尹正要行酒令，王有灵偏偏不肯，要划拳。
“谁爱动那脑筋！为了凑个字想破脑袋。又没有外人在，我可不跟自己过不去，自在喝两杯酒倒是真的，平素在家里，有大人拘着又不得自在，好容易出来一趟，难不成还要拘着我卖弄学问不成！又不是男人，要弄世俗经济的。”王有灵喝了一杯酒，拧着眉毛高声嚷道。
她原生的美艳动人，兼有喝了两杯酒，面带桃色，越发显得标致，这话一出口，众人便都笑了起来，纷纷附合。
文姿笑坎坎的瞧了由明儿一眼。
由明儿正将自己的帕子递给二姑娘使。
王有灵见状，便是得理不饶人，大声道：“由二姑娘，实在是不好意思，想是我们这些粗人吃的东西，不合你的脾胃，倒是让你跟着受苦了。还是跟夫人说一声，让你进里面，跟宫里的娘娘们一桌吃罢了。”
二姑娘讪讪笑一声，拿由明儿的帕子拭了拭嘴，却又是忍不住一阵干呕，眼中便蓄进了眼泪，只不好意思掉出来。
文姿见她要哭，暗中掐了王有灵一下，让她噤声儿。
王有灵这才住嘴，找别人喝酒划拳去。
“由二姑娘别理她，这都是些泼皮破落户儿！不念书识字，只会笑话人！”文姿对二姑娘说道。
二姑娘微微点点头，缩到由明儿身后去，扭身将眼泪拭了。
由明儿自袖里摸出封氏给她的宝石，递给文姿，笑着将封氏在家跟她的话跟文姿说了。
文姿接过那宝石，自别到腰上，方才笑道：“由夫人客气了，我与小爵爷的亲事不知成与不成，况这事也怪不着你们，一会儿我必亲自过去致谢。”
说罢，倒又从腰上解下一方玉佩来，起身过来，亲自给二姑娘系在腰间，笑道：“我也没有什么回礼好赠送的，这块玉佩是上个月我跟母亲进宫，太后娘娘赏下的，留给二姑娘玩罢。”
二姑娘忙施礼致谢。
王有灵便又在一边冷笑着开了腔：“这块宝石我认得，是沐大奶奶的嫁妆罢？去年我娘送了沐大奶奶一匹上好的贡缎，沐大奶奶回礼就是回的这个，我记得当时沐大奶奶跟我娘说，这宝石一共有六块，是一块料子上磨出来的，难得工匠好手艺，六块石头竟然磨的一模一样，差不多竟分辨不出来！沐大奶奶当时可是连匣子一块儿端过去的，我娘没好意思全要，推辞半天，只拿了一块，没想到，今儿在这儿又见着剩下这几块。”
“小灵子，你素日的眼神便不好使，再说了天底下的宝石又都长的差不多样式，不要信口胡说，喝你的酒去。”由明儿打断她的话，举起酒杯斟了一杯酒，走过来灌她喝酒。
王有灵一口将酒干了，却不肯住口，接着说道：“什么封家祖传的宝石！这可是胡说八道，封家自太祖辈就居在京城，一家子男人皆读书考科举为生，从未有人出过外邦做生意理事。几辈人当中，官阶最高的便是二姑娘的外祖父，曾做过枢密院接待，官至三品，专门接待来夏的各国使节。大夏有律，接待一律不准私自接受外国使节的馈赠，若有私相授受的，一经查处，不问情由，一律处斩。
你可问问二姑娘，我说的是不是真的？这宝石可不是咱们大夏国产的，沐大奶奶说这是波斯国皇宫专用的镶嵌皇冠用的宝石，民间不能擅用，也是杀头的罪。当年因为沐老先生曾在海上救了波斯国王子的性命，波斯国王为了感谢沐老先生的救命之恩，才将这一盒子宝石与了他。”
由明儿笑着过来掩她的嘴：“你这伶牙俐齿的，我娘的嫁妆我能不知道？再说了，就不兴是我娘把剩下的宝石给了现奶奶？你倒先编排出一大顿不是来。还不住了嘴，大家吃酒。”
王有灵见由明儿不愿意深究的意思，便也就住了嘴，不过是哂然一笑。
众闺秀闻言，瞧由二姑娘的眼神便又轻蔑两分。
这些大家闺秀，除了王有灵的父亲绵乡侯之外，哪个不是三妻四妾，宅子里东风压西风，西风扫东风的事常有。
王有灵这一席话，这些人大部分都听的明白，这怕是因为沐大奶奶身故，现奶奶便吞了她的嫁妆，才有这样的珍宝拿出来送礼。
这样的事，说出来确实丢人现眼，让别人瞧不起。
自王有灵说了这话之后，由二姑娘眼中的泪水就没断过。
由明儿见她呆在这里实在是不自在，正想邀她一块儿出去走走，却只见垂灯急匆匆走进来，在她耳朵边低语几句。
由明儿疑惑的望一望她，寻个由头，随她一起走出厅来。
垂灯扯着她的袖子便往后面走：“姑娘，千真万确，婢子听着就是郑嬷嬷和周婆婆的声音，你快去瞧瞧，怕周婆婆要吃了亏，并不是郑婆子的对手。”
“镇静些，别慌，先躲到树后面听听她们俩个为什么吵架。”由明吩咐道。
垂灯应一声，叹口气：“都是家里的老人儿了，却怎么到别人家里来吵架，若是被国公府的人发现，这脸要是不要了！”
说着，便也走到后花园一处假山旁边来，由明儿隐隐听着那假山洞里传出些说话的声音来，便命垂灯住脚，避在一棵合抱粗的桑树后，细听究竟。
但只听郑氏的声音传过来：“做了那样的缺德事，就算念一辈子佛，也得下油锅！我不说出来便罢了，但凡说出来一字半语，她就得以死谢罪！由家饶得她，她娘家也饶不得她！”
“玉珍，我跟你说过多少回，这怕是个误会，当年我们都是按照约定的好，一手交人一手交钱，若说老太太有罪，你不也是一样？现在说这话却好没意思。
你若是说出来，于你和你儿子又有什么好处？难道跟着你回乡下种地去？”这却是周婆子的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