丁凯买了晚餐回来,看见一男一女站在病房门口,这两个人他都认识,男人是傅浅的经纪人董家乐,女人是傅浅的助理彤彤,他们都是傅浅身边最亲近的人,所以他走过去和他们打了个招呼。

  “浅浅睡了?”

  彤彤点点头,“凯哥,买饭这种小事就交给我去做好了。”

  丁凯笑着说不用,刚要推门而入,董家乐拦住他,“凯啊。”

  彤彤知道两个人有话要说,便借去卫生间为由回避他们。

  丁凯看董家乐欲言又止的样子,无奈的摇摇头,“家乐,虽然咱们俩是因为浅浅认识的,但是现在我和浅浅分手了,咱俩就连朋友都不是了吗?”

  “怎么会。”董家乐笑呵呵的,摸了摸自己平平的头顶,这是他紧张或难为情时最自然的反应。说真的,他觉得丁凯为人不错,如果他不是傅浅的经纪人,在两个人分手这事上,他肯定站在丁凯这一边。

  “那你有话就直说吧。”

  董家乐长呼一口气,“兄弟啊,天涯何处无芳草,何必吊死在浅浅这棵树上呢。从她二十岁出道到现在,我带了她八年,我太了解她了,这丫头心野,真不是个能踏实下来过日子的女人。”

  “我知道。”丁凯的脸上看不出一分情绪的波动,董家乐了解她,他比董家乐更了解她,因为了解,所以习惯。

  “不是,说句不好听的,你和浅浅真不合适,你们分手三个月了吧?她连你的名字都没提起过,有次彤彤不小心提到了你,傅浅整整臭了一天的脸,都说咱们男人负心薄幸,浅浅这心比男人还狠,我真的替你不值……”

  “好了好了,家乐,我知道你的意思。”丁凯微翘的嘴角弧度不变,“浅浅是不是正在和那个北振集团的陈俊峰交往?你放心,我不是做第三者的那种人,既然浅浅有了新的男朋友,我就不会再追求浅浅,我现在来看浅浅没别的意思,做不成夫妻,我们还是朋友,现在她出了车祸,于情于理我都得来看看她。”像是看穿了董家乐的心思似的,丁凯笑着道,“我派人在楼梯口那守着了,一个记者也放不进来,所以你不用担心我来看浅浅会给她带来什么麻烦和困扰。”

  董家乐虽然皮糙肉厚的,可是听完丁凯这一番话,胖脸涨的通红,结结巴巴道,“阿凯,我不是这意思,我没不让你看浅浅的意思……”

  丁凯拍了拍他的肩膀,“我知道。那我先进去看浅浅了,要不一会儿饭都凉了。”

  丁凯进了病房,将门从里面反锁上。

  他将吃的放在床头柜上,自己安静的坐在病床边,握住床上女人的手,“浅浅,别装睡了。”

  病床上的女人紧闭着眼,看似睡得很熟的模样,待丁凯说完这句话时,她的眼珠忽然动了动,然后慢慢睁开一条眼缝,她看见这个叫丁凯的男人正温柔的看着她。

  她也不好意思再装睡,将被握住的手抽回来,干笑了两声,“早啊……”

  丁凯无奈的说,“不早了,已经是晚上了,我给你买了你最爱吃的生煎和粥,快起来吃吧。”

  “生煎?”女人本来有些怏怏的,听到这两个字就像汽车加了油,一下子精神的从床上坐起来,下意识开口问,“有醋没?”

  她问完这个问题就后悔了,因为她发现丁凯正在以一种怪异的眼神看着她,她这才想起自己的身份,作为一个人见人爱、花见花开、车见车载的当红女演员,她似乎应该表现的矜持一点。

  于是,她坐直了身子,慢悠悠的抿抿头发,对丁凯挤出个温婉的微笑,“其实我不饿,吃的也不多,但是我现在身体这么虚弱,还是吃点东西比较好,但是我又吃不下去东西啦,酸的能开胃,所以,有醋吗?”

  丁凯的嘴角抽了抽,心里生出一种怪异的感觉。

  傅浅向来沉默寡言,这次竟然愿意对他说这么多话,明显是想和他缓和关系,想到这,他心中的喜悦又把那怪异之感压下去了。

  他替傅浅放好了小桌板,替她将外卖的盒子一一打开,替她拆开一次性筷子的包装,亲自交到她手里,“吃吧,浅浅。”

  丁凯注视着傅浅一口气吃了四个生煎包,生煎包只比拳头小一点点,而他的傅浅一口能吞下一个“小拳头”,看的丁凯是目瞪口呆。

  她一口气吃了一屉,吃完了端起那碗紫薯薏米粥就要往嘴里倒,丁凯赶紧把勺子递过去,谁知她摆摆手说“不用,这样喝比较方便”,然后咕咚咕咚连嚼都不嚼就喝了小半碗。

  丁凯:“……浅浅,你很饿吗?”

  “我不饿啊!”她伸手一抹嘴上的油,一脸无辜的说,“还有吗?”

  丁凯:“……”

  顾盼最后把两屉生煎包全吃了,她实在是饿得很了,自从穿越到这个叫做傅浅的大明星身上,她连顿饱饭都没吃过。

  那个叫做彤彤的生活助理只给她吃水煮青菜,水煮就水煮吧,还不放盐,而那个叫董家乐的平头胖子还总在她吃饭的时候对她说,“傅浅啊,你少吃点,下个月就进组了,你吃成个大胖脸上镜也不好看啊。”

  顾盼吃着吃着筷子都拿不住了,仿佛有一万头神兽在内心的戈壁滩上狂奔,她站在镜子前,看着镜中的陌生人:170的长条身子、匀称又丰满的大胸、盈盈一握的水蛇腰、隆起而紧俏的臀部,最让人嫉妒的是,这具身体仅有105斤!

  顾盼想到自己原来的身体,那具一无是处的皮囊挑不出一丁点值得称道的地方,唯一叫她满意的就是她160的小个子只有110斤,可是看了这个傅浅的身体,她简直不想活了!

  然而,即使如此,那个叫董家乐的胖子还对她说,“傅浅啊,这两天好好运动,争取再减到100斤。”

  顾盼的内心是崩溃的,要不是她和董家乐不熟,她一定会坚定的对董家乐说一句:

  我呸!

  顾盼吃了八个生煎包,总算觉得自己没那么空虚了,她无意中抬头看了一眼丁凯,发现丁凯的嘴巴成了一个“o”型。

  然而她也没想那么多,只是问丁凯,“还有吗?”

  丁凯一时都不知道说什么好了,顾盼善解人意的摆摆手,“没事没事,我饱了。”

  说完,便埋头喝粥,只是这次含蓄的用了勺子。

  丁凯摘下眼镜,捏了捏鼻梁。

  刚刚发生的一切对他而言,视觉冲击力实在是太大了。

  他的浅浅为了保持身材,向来进食很少,除非是饿了,否则吃包子时都是只吃包子皮的,他万万没想到他的浅浅在吃饭方面是个深藏不露的高手。

  他平复了心情,想掏出包纸巾给他的浅浅擦嘴,结果一摸口袋想起了那封信。

  “浅浅啊,今天我遇到一个小妹妹,说是你的朋友,她托我交给你一封信,叫你回来联系她,她叫顾盼——”

  “噗——”顾盼嘴里的粥全都喷了出来。

  而另一边。

  顾母、顾父和傅浅回到家时已经是晚上九点,顾琪还没有回家,顾母对傅浅道,“你妹妹八成还在秦朗家,都这么晚了还不回来!顾盼,你出去把你妹妹找回来!”

  傅浅穿了件外套,一瘸一拐的往外走,顾父叫住她,“盼盼,你别去了,爸爸亲自去接你妹妹。”

  顾父有些生气,因为回家这一路,顾母因为那二百块钱一直埋怨他。

  傅浅果然站住了,顾母心里憋着火,借机发作起来,“你爸说话你听,我说话你不听了是吗?”

  顾盼向来是顾母的出气筒,顾母本就脾气不好,有时候在单位遇到不顺心的事回来就骂顾盼,顾盼本来性子就好,就算无缘无故被骂一顿也不往心里去,久而久之,顾母就更加变本加厉,什么小事都能对顾盼发作一番。

  顾父今天也不高兴,顶了顾母一句,“孩子脚受伤了你还好意思使唤她?”

  “她的脚受伤了赖我吗?是我弄伤的吗?”顾母扯着嗓子,恨不得左邻右里都知道家里这点破事,“你知道她今天把秦家小子打了吗?要不是她打了秦家小子,琪琪用得着送秦家小子回家吗?”

  顾父没想到还有这一出,他的大女儿向来和秦家小子玩的好,怎么会打秦家小子,他问傅浅,“盼盼,你打人了?”

  傅浅平静的回视顾父的眼睛,云淡风轻的说,“是,打了他一巴掌,因为他抱了我。”

  “抱你?”顾母的声音更大了,“顾盼啊,你是我生的,我还不了解你?你喜欢秦家小子,初一就给人家写情书,日记本里都是他,你巴不得他抱你,你会因为他抱你打他?”

  傅浅的眉头皱起来,顾父见状只好道,“盼盼,爸爸也不问你原因了,你现在也长大了,有些事不愿意和我们说,但不管怎么样,打人就是不对的,你下次见到秦家小子得和人家好好道个歉。”

  傅浅攥着拳头,费了好大劲儿才把心头这股火气压下去,她转身回了房间,狠狠的摔了门,隔着一扇门,顾母的骂声仍然能清晰的传到耳朵里。

  好不容易安静了一会儿,顾母又来敲门,傅浅不想给她开门,可是敲门声越来越急促。

  “出来,你妹妹回来了,咱们家得开个会!”

  傅浅打开房间的窗户,外面的蝉虫鸟鸣让她的心情平复了一些,她捶捶发闷的胸口开门去了客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