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绿珠院回到秭归院时，傅清辞像往常一样去了书房。
沈阮也没回去补觉，而是跟在傅清辞的身后，与他一同溜去了书房。
傅清辞的书房早就准许沈阮随便进出，所以当他瞧见自己身后的小尾巴时，也只是淡淡地瞥了一眼也就过去。
直到沈阮窜到他跟前来，用手支棱着下颌专心致志的看着他时，傅清辞的脸上也露出别样的神色来：“你来作甚？”
“夫君。”沈阮扯着他的衣袖，“你有没有发现，你父亲的这几位姨娘，多多少少都有几分相似呀！”
关于这件事，傅清辞自然是早就发现，不单单是他，大房里是个人都能瞧出来。
那老家伙纳妾就像是在集邮，见着有几分相似之人，都会带进府中，只是有机会成为姨娘，有且只有她们四位罢了。
“看来你父亲不算是风流浪|荡呀！”沈阮开口，“反而像是在执迷着什么。”
“你想说什么？”傅清辞反问。
“夫君，你有没有发现，你与宛姨娘也有几分相似之处呢！”
傅清辞垂眼道：“我生母与她们长得并不像。”
“随你入府的，当真是你的生母？”沈阮笑盈盈的反问。
傅清辞翻书的动作一顿，当即便道：“是与不是，都不重要了。”
沈阮听见此话，心中倒是有了几分考量。
“原来你还真想过。”
“我不是傻子，同理大夫人也不是。”
“那可有查着什么？”
“能查着什么？什么查都不到。”傅清辞冷冷淡淡的说道，“我也已经过了需要父母的年纪，现在我已心满意足。”
“若真心满意足，那你就不会想着一心钻研功名了！”沈阮伸手在他的书卷上敲了敲后，这次没等着他回话，便转身径直离开书房。
回到自个屋里，沈阮舒舒服服的躺在被褥里伸个懒腰，一边与绿腰几人说笑，一边心里却想着事。
宛姨娘几人的模样拼凑在一块，真的像极了她曾见过的一人，只是她也不知那人是谁，只知道曾在傅平宇身侧出现过。
沈阮想得入迷，就连傅清辞何时回来走到她身边都没任何的感觉。
还是傅清辞伸手蒙在她的双眼上，这才让沈阮一下回神，仰着小脸看他：“你怎回来呢？”
“在想什么？”
“在想你呗。”沈阮随口答着，刚起身在看向傅清辞时，就见着他站在床榻边上，脸上有一层淡淡的绯色。
沈阮今儿却逗弄他的心思，便直言道：“就是你生母的事，越想越不对劲。”
“哪不对劲？”听她说完后，傅清辞垂眼，掩住自己几分狼狈的样。
沈阮当然没法说自个是结合话本推断出来的，只能含糊道：“这不是没想清楚嘛！”
傅清辞听此，倒也没强求，而是连人带被的往里推了推：“给我腾个位置。”
其实罗汉床不小，他们两人一同躺在上面也是绰绰有余，只是沈阮不太喜欢同人挤在一块而已。
“你往常不都在书房吗？今儿怎么回来呢？”她说道，语气中夹杂着似真似假的抱怨。
“书房冷。”傅清辞宽衣躺下后，便将搭在她身上的被褥给抢过来，也同时将人往怀中搂了搂，“闭眼歇息，我一会儿还要去先生那一趟。”
沈阮并不抗拒傅清辞抱她，反而她觉着冬日和她挤在一块歇息还挺暖和的，这人又还是自个名义上的夫君，自也没什么好矫情的。
“说起来，临走前沈先生告诉我，他给了你一封举荐信，你怎没用？”
听见这话，傅清辞已经合上的眼睛重新睁开：“他就连这事都告诉你？”
“我又不是沈阮，这有什么不能接受的，沈先生说了，这是他给我的一个把柄，你若是日后飞黄腾达，想让糟糠之妻下堂，便让我用这件事威胁你。”沈阮说道，“你当日同意娶沈氏，不就是因为沈先生同盛京城的某位人物有些关系，你可以通过他拿到举荐信，从而顺利成为他的学生嘛！”
傅清辞不可置否的哼笑了下，承认此事。
若非如此，他是断不会受要挟娶了沈氏的。
“你知道是谁？”
“知道啊！”沈阮点头，“不就是那个大名鼎鼎，世代出帝师的林家嘛！”
“我猜你应去找过他！怎么给你出了条件？”
“嗯。”傅清辞颔首，“林大人说，我此次秋闱，若能夺魁，便破例收我做学生。”
沈阮点点头，这件事倒也与话本中联系上。
秋闱后，傅清辞一举夺魁，得解元名号，着实风光了好一阵。
然后他便入了林家门下，成为帝师最后一位弟子，至此之后他的身价更是水涨船高，次年春闱，亦有不俗表现，尔后殿试，更被陛下钦点为探花郎，少年清贵，扶摇直上九天。
可以说，他这一生的锦绣前程，便是从他拿到沈禹的那份举荐信开始。
也无怪话本中写，傅清辞得林帝师赏识，收为弟子。
原是有这么一层的原因在。
只是可惜，沈氏死得太早，享受不了他的风光。
不过……
“沈先生怎会与林家认识？”
傅清辞淡淡道：“沈先生曾也是林家学子。”
沈阮讶异看向傅清辞。
芙蓉城里那个清苦的教书先生，竟曾是帝师关门弟子，这着实是令人有些惊讶。
若他肯留在盛京，他日后的成就，必也是一片光明。
对此，傅清辞依旧冷淡：“人各有志罢了。”
是啊！
人各有志罢了！
沈阮惊讶过后，倒也有几分释然。
荣华富贵虽是好东西，却也不是每个人都向往的。
沈禹确实算淡泊名利，可惜她不是，傅清辞也不是。
沈阮重新闭了眼，将脸埋在傅清辞的怀中，懒洋洋的打着呵欠：“睡，我好困。”
也不知是不是有傅清辞在身侧的缘故，今儿这一觉沈阮是睡得格外香甜，等她醒来时，身侧人已经离开，就连被褥也冷了一半。
她打着呵欠，拥着被褥坐起来：“绿腰。”
守在外间的绿腰赶紧绕过屏风进来：“少夫人可算是醒了，外头的婆子和绣娘已经等少夫人许久了。”
经绿腰这么一说，沈阮这才想起今儿她找了府中的绣娘过来。
她头疼的揉了揉眉心：“让她们进来。”
“是。”
府中的绣娘手艺很好，在见过沈阮画出来的样式图后，也笑着应允自个可以做出来。
沈阮便将傅清辞的尺寸给了她。
将几人送走后，沈阮体力不支的倒在迎枕上，不由得有些怀念自个的侍女。
若是她们还在自个身侧，她哪会像如今这么说，光解释样式，就要解释半响。
“少夫人。”绿腰倒觉着有些好笑的将人扶起，“若七公子知晓您对他这般上心，七公子必定会很开心的。”
“下次，我一定不这么折腾。”沈阮叹气，裹着被褥有些许想要打个滚，但见着绿腰在身侧，便强行忍了下来，“今儿祖母那是不是又送了两匹料子来？”
“是，不但老夫人送了，大夫人和大少夫人那边也各送了一匹，大少夫人还给少夫人也送了一匹，与七公子的那匹料子是同色的！”绿腰道，“大少夫人也真是有心了。”
的确是有心。
沈阮倚在那：“大嫂还挺好相处的，为何府中会有那些谣言传出？”
“大少夫人善妒却也不错，不过也都是针对大公子的那些妾室通房罢了。”绿腰轻声道，“大公子风流成性，与大少夫人成亲之初，便有了通房妾室，不过二人新婚时，大公子倒也收敛了一阵，但很快就固态萌发，那新人是一个接着一个的往府中带。”
“月眠便是一个。”
沈阮倒也理解几分：“瞧不出，大少夫人那般人儿，竟会喜欢大公子。”
若非喜欢，又如何会在意他纳妾多少。
若是能将自个的心收敛住，不在意他在外沾花惹草，凭借着明氏的能力和娘家，只管安安稳稳做她的大娘子便好，荣华富贵自也少不了她，还能博得一个贤良大度的名声。
只是自古以来，这情之一字，实在是太过害人。
“谁说不是呢！”
“说来，月眠是大公子从府外带回来的？”沈阮感叹完后，倒是想起月眠这人来。
绿腰点头又道：“据大公子说，月眠是一小官家的庶女，因家中嫡母薄待大骂，不堪受辱这才逃出来，尔后被大公子所救，这便跟着大公子回了府。”
“庶女？”沈阮挑眉，想起昨儿月眠那烟视媚行的样，实在是觉着这人不像什么小官家庶女，反而比之曾沦落风尘之地的元娘，更像是从那地方来的，“你确定是庶女，不是什么外室女？又或是其他？”
“这奴婢就不清楚了，毕竟是大公子的房中事，老夫人也不好管。”
沈阮拧着眉，本想支个人去春水苑问问明氏，但却觉着她也不一定清楚这人的来历。
若真是哪家的外室女，或是其他，只怕明氏就算是与傅永安和离，也绝不会接受。
“少夫人，此事可要奴婢去暗中查一查？”
“不重要。”沈阮摆手，“一个丫鬟而已，若不顺眼，直接发卖便是。”
“对了，既然大公子将月眠给了夫君，那她的卖身契可有一同送来？”
绿腰摇头。
沈阮面容染上几分冷淡：“你去春水苑跑一趟，找大少夫人，让她将月眠的卖身契给我。”
“少夫人，奴婢觉着月眠不一定有卖身契，她虽是在书房中伺候笔墨的丫鬟，但暗地里确是……”
“暗中是什么身份不重要，只要明面上是丫鬟就行，若大嫂也没有卖身契，那就让她现签一份，我亲自给祖母过目。”沈阮道，“一个暗中诱惑勾引主子的丫鬟，大嫂早就不想留了！”
“借着我的手，除掉这位月眠姑娘，她暗地里不知道多开心了。”
“去办。”
“是，奴婢立即就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