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笔趣阁 > 玄幻小说 > 首辅家的小娇娘 > 第一百七十九章 我知你,就如你知我。
  沈阮与雾楚出府后,便直奔目的地而去。

  骆闻息早就在那等着她。

  城外的远郊亭里,一个身着鸦青色外裳的翩翩贵公子在闻得马蹄声后,原先被霜雪覆盖的眉眼舒展,从而带出几分鲜活来。

  而他这展眉一笑,更使得周遭凋零的景物好似在瞬间活过来,变得富有生机。

  所有的景色,无一不衬着亭中青年那张过分好看的脸。

  所有淡漠的颜色也随着他这一笑,而变得浓墨重彩,有一种挥之不去的惊艳。

  两匹飞奔而来的骏马在亭外停下,骆闻息仰头看去,就瞧见一身男装的沈阮从飞驰的骏马上一跃而下,身姿翩然,有一种说不出的轻盈灵动。

  “一别数年,你还真是令我刮目相看。”骆闻息并不吝啬自己的夸赞。

  听着他的声音,沈阮并没有流露出任何的神色来,只是在抬眼间,这才让骆闻息瞥见了他所熟悉的冷意。

  “我是进步了,还是退步了。”

  “虽说也没进步,但现在你这副模样,的确是让我多少有些匪夷所思。”

  沈阮几步走进来,那双冰绡似的桃花眼,却是让骆闻息有了那么一瞬间的恍惚。

  “你这模样,还真是同顾弥那小子生得像。”

  沈阮伸手摸上自己的眼,想起被自己扔掉那枚玉佩,漫不经心的看向骆闻息:“是吗?”

  “是。”骆闻息点头,“上次在**阁,你不是见过了吗?”

  “就连顾弥本人,不也觉着你俩生得很像嘛。”

  沈阮并没说话,见状骆闻息起身往外走着。

  “时辰不早了,我们早些启程。”

  见状沈阮一把抓住了骆闻息的衣袖:“去哪?”

  骆闻息笑:“带你去一个好玩的地方。”

  沈阮拧眉,继续揪着他的衣裳:“先说,你要带我去哪,又去做什么,骆闻息我出府,可不容易。”

  “但你不也出来了吗?”骆闻息不在意的说道,“再言,我还会骗你不成。”

  诚然,骆闻息的确不会再这种小事上骗她,只是如今她已在城郊,还不知骆闻息要带着她去哪,若是今儿赶不回来……

  沈阮觉着,已经不是她同傅清辞撒气的事,而是将会两极反转,伏低做小的又是她。

  骆闻息自然也发现了沈阮的犹疑,他见此说道:“不信我?”

  “你觉着呢?”沈阮不答反问。

  骆闻息笑着回身反拉住沈阮的手腕:“我的祖宗,从小到大我有哪一次骗过你,不都是你骗我吗?”

  马还停在亭子前,放眼望去,这儿四下都不曾有过半点人烟,有的只是凋零的树叶枝头,随风作响。

  “赌一次?”见着沈阮依旧没动,骆闻息一边笑着沈阮说道,一边却是将傅清辞在心中画上一个大大的叉。

  沈阮伸手接过骆闻息递来的缰绳,她牢牢地抓在手中,低声说道:“赌一次。”

  骆闻息轻声一笑,率先翻身上马:“走。”

  经过两个时辰的奔波,才终于到了一处镇子上。

  这处镇子是在天水城中,依山傍水,青山怡人。

  “带我来这干嘛?”沈阮转头去看坐在马背上的人。

  骆闻息说道:“这里山清水秀,你会喜欢的。”

  沈阮眉头微微拧住:“你若真想带我来看山看水的,怎么不直接带我回金陵去?”

  “我倒是没问题。”骆闻息闻言耸耸肩,带着几分揶揄地去瞧坐在马背上的人,“你可以吗?”

  被骆闻息一语道破关键所在,沈阮一下就没了声。

  她坐在马上控着缰绳:“所以,你现在准备带我去哪里看山看水?”

  “走。”

  又走了约莫小半个时辰,骆闻息这才在一处宅子前停下。

  沈阮忍不住又去看骆闻息:“你怎么在哪都有宅子?”

  骆闻息耸了耸肩:“没办法,谁让爷有钱。”

  沈阮毫不避讳对着骆闻息翻了个白眼后,便随着骆闻息一起下马。

  听见声音,宅子的大门早就被人从里面给打开,有两个清秀的小厮从里面迎出来。

  “公子来了,快请进来。”

  骆闻息转头看了沈阮一眼,笑道:“走。”

  沈阮朝四周看了眼,便无异议的跟着骆闻息进去。

  “你是打算带我来这处宅子看山看水?”

  “自然不是。”骆闻息摇摇头后,脸上露出一抹神秘莫测的笑容来,“我带着你来这儿,只是想让你歇息片刻,等入了夜,我在带你去个好地方。”

  说完后,骆闻息朝着沈阮眨眨眼,在瞧见沈阮脸上隐忍的怒火时,忍不住大笑起来。

  “一个男人罢了,也值得你如此费心。”

  “骆闻息!”沈阮捏紧了拳头,“你骗我!”

  “我骗你?我何时骗过你?沈阮,你这个锅,我可不会背。”骆闻息说着,伸出手敲了下她的额头,“可别什么事都推到我头上,小东西。”

  沈阮依旧冷着一张脸:“你没告诉我,我还要在这儿呆到晚上!要是我赶不回去,怎么办!”

  “你放心,我保证你——”

  骆闻息说到一半后,便盯着沈阮笑。

  沈阮还以为,骆闻息会说,保证她一定回去,谁知道他却道,“今儿过后,绝对不想回去。”

  “这么肯定?”

  “自然。”骆闻息颔首,“毕竟,我自认自己还是非常了解你的。”

  “而且你都来了,就这么走了,你甘心吗?”

  沈阮别过头,没再去看骆闻息那张得意的有些欠揍的脸。

  “小云,备茶。”

  离天黑还有一段时日。

  两人稍作歇息后,骆闻息便带着沈阮去游山玩水。

  抛开骆闻息做出的这糟心事不说,云水镇的山水的确是美如画。

  山水悠悠,碧波粼粼,一支竹筏缓缓行在青山绿水之间。

  放眼而去,青山绿意,毓秀灵动,令尔心旷神怡。

  骆闻息站在竹筏前,扇子一打,端的是风流写意,无双君子。

  “这儿景色如何?”

  “我没骗你。”

  沈阮站在他之后,语调轻慢:“若是叫傅清辞知晓我瞒着他跑出来就是为了和你泛舟湖上,一览山水风光,指不定要如何吃醋了。”

  “哎,这就是你的不对了。”骆闻息闻言收了扇,抵在沈阮的肩上,“男人若是太喜欢吃醋,你可知这说明什么?”

  “说明我没做到位?”

  “非也非也。”骆闻息摇头晃脑的否决她的话。

  “那是什么?”

  骆闻息眉眼间含了笑,他道:“自然是他心胸狭隘,不够大度。”

  沈阮听着是眼皮子一跳,她面无表情地瞪着他:“你又从哪学来的这些歪理?若是皇祖父知晓你这一理论,指不定要将你的腿给打折。”

  提及两人记忆中的那人,骆闻息神色淡了些:“好端端的,你说他作甚?”

  “抱歉,是我失言。”沈阮也发觉不妥,是以很快就松口道了歉。

  但骆闻息神色依旧冷漠,若是细看,必定能瞧见他手背上有青筋一根根的凸起,显得格外狰狞。

  “就算他知晓又如何?他心中从不曾把我当做他的儿子,我死活他都不会担心,何况是这一番言论。”

  “而且,我当日埋骨沙场,可不就是拜了我这么一位好父皇嘛。”

  沈阮捏住手边的袖子:“皇祖父年迈又多疑,成日都觉着身边的各个儿子都会与他抢位置,诚然,事实也如此,皇家亲缘向来淡薄,父子相残史书中所记载并不在少数,而当时,你军功赫赫,不懂收敛,被皇祖父和大伯所忌惮,实在是在正常不过。”

  “那你呢?”

  “我?”沈阮嘀笑皆非的指着自己说道,“我再说你,你扯我作何?”

  “我是因为功高震主,卧榻之旁不容他人酣睡,从而落得一个狡兔死走狗烹的下场,那你呢?”骆闻息负手看着远处的山水,平静地问道,“你暗中帮着他们做了这么多事,又是兄长的亲女,名正言顺的嫡出血脉,为何落得一个与我如此相似的下场。”

  “姜暖,你怨过吗?”

  沈阮忆起自己濒死的那一刻,她这些年的确做了许许多多身不由己的事,可她也从不曾后悔过。

  唯一后悔的,大抵便是面前这一人。

  “不怨。”沈阮垂眼,声音平和。

  “真的不怨?”

  “为何要怨?”沈阮反问,“诚然一开始的确不甘心过,可如今想来倒也没什么好不甘心的。”

  “我虽是失去了权力富贵,但也得了一个我喜欢的人,我很是喜欢如今的日子,平静无澜,岁月静好,也没什么能比如今更好了。”

  骆闻息脸上顿时就露出一抹似笑非笑的神色来:“若是没有那些年朝夕与共的岁月,我大抵便信了你今儿的一番话。”

  “姜暖,我知你,如你知我。”

  沈阮并没有半点被他揭穿后的恼怒,她平静地抬眼,望向远处的重重山影,白云之间。

  “还有多久?”

  “快了。”

  *

  泛舟结束后,天色已然有些暗沉。

  远处天幕间,都出现了一轮弯月。

  夕阳沉没,暮色四合。

  小镇上灯笼高悬,仿佛是有什么喜事一般。

  沈阮安静地都在骆闻息的身侧,随着他穿过这儿一处又一处的小巷子,直到最后,骆闻息带着她停在一处花楼前。

  “你下次或许该换个地方。”沈阮出声道,“我就算再不吝,也是个姑娘。”

  “放心,今儿我带你来这儿,可不是为了吃花酒的。”骆闻息挑眉一笑,“而且就算是要吃花酒,也得去**阁呀!”

  “那你带我来这儿,是作何?”

  “走。”骆闻息转身对着她招招手,随后便大笑着踏进了花楼。

  刚一进去,一股浓郁的脂粉香便铺天盖地的卷来。

  这儿香与**阁的确不一样,就连在一侧接客的姑娘也不可与**阁相提并论。

  如今,沈阮倒算是勉强相信了骆闻息所言。

  两人进去后,便有一个年纪稍大的女子迎了出来,见着两人后,神色倏低变得娇羞:“两位公子,可是第一次来?”

  沈阮目光冷淡的扫过所有一切想要挨过来的姑娘,她不笑时眉眼冷戾,如顾弥一般招人畏惧。

  骆闻息笑着用扇子隔开一个扑过来的姑娘来,便对女子说道:“我们兄弟今儿来,是想寻一个人。”

  “寻人?”女子立即警惕起来,原先挂在眉梢的欢喜已然冷淡下去。

  “是。”骆闻息一边说着,一边从袖中摸出一张银票来塞到女子手中去,“姑娘倒也不必心慌,我们只是寻一位故人罢了。”

  见着银票,女子顿时又眉开眼笑的:“公子实在是客气,不过这些姑娘,奴家可是担不起,若是两位公子不嫌弃,唤我梅娘便可。”

  “好,梅娘。”骆闻息从善如流的唤道,“我们兄弟今儿来寻的人,是一位上了年纪的妇人,约有四十模样,名唤芳娘。”

  她?

  梅娘脸上露出几分诧异来,这两位公子衣着光线,长相不俗,怎么会与那等低下的妇人有关系?

  瞧着梅娘惊疑不定的脸,骆闻息又塞了一张银票过去:“梅娘,我们寻她,是受人之托,还劳烦您行个方便。”

  “倒也没什么不方便的,只是怕两位贵人,寻错了人。”梅娘说着,见着两人均无任何可说的后,便侧了身子,“既然如此,还请两位贵人随奴家前来。”

  “有劳了。”

  绕过张灯结彩的前堂,梅娘带着他们走的地方是越来越偏,直到在一处有微弱光亮的院子前,梅娘这才停了脚步,她转身同两人说道:“我们这儿却有一位叫芳娘的妇人,只是她是窑子里的人,不太干净。”

  随着她话音落地,里面传来几声粗哑的低吼声,甚至是还有女子凄厉的哭声。

  沈阮偏头看向骆闻息,眉眼冷淡。

  “梅娘还知道些什么, 不妨一并说来。”

  梅娘面露几分难色,可再瞧见骆闻息递来的银票后,立即又眉开眼笑的:“这个芳娘并不是天水镇的人,她是在二十年前的时候,被人给送来的。”

  “她送来时只有一口气吊着,腿脚断了,嗓子也哑了,就那一张脸稍稍能看,我本意是想安排她接客的,但没想着她性子烈,不敢,竟然趁着我们不注意划伤了自己的脸,那时候送她来的那伙人还没走,见状,便给了我一些银票,将她送到了这个窑子里,这一呆呀,便是二十年。”

  “说来,我也不知道她是得住了那家达官显贵,竟然要用这般方式磋磨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