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时的风有些冷。
沈阮站在门框边上时，冷不丁就因这扑面而来的风打了个寒颤。
裴竹生见着后，便转身朝手下要了一件披风来替她给搭上。
“如今时辰还早，傅七夫人怎么不多睡会儿？”
沈阮抬眼看着远处的沉沉雾霭：“许是有些认生，在这儿不太睡得着。”
裴竹生若有所思的颔首：“原是这样，不过就算睡不着，我也以为傅七夫人会在屋里多陪陪七公子的。”
听见裴竹生的话，沈阮微挑了下有些秀致的眉：“裴二公子这是在替我夫君打抱不平？”
裴竹生丝毫不意外沈阮能听懂他的言外之意。
他那张清雅如仙的面容上笑了笑，可眼中却是没什么感情可言：“这倒是没有，只是傅七公子与傅七夫人蹀躞情深，我想着，傅七夫人应当很是珍惜与七公子相伴的日子。”
话音落地，裴竹生便感觉有什么东西正偏头看过来，对着他的侧脸，半响后，幽幽一叹。
沈阮笑了笑：“裴二公子，可曾听过一句话。”
“什么？”
沈阮道：“两情若是久长时，又岂在朝朝暮暮。”
“我与夫君往后余生还有几十年了，并不急于这一时半刻的。”
裴竹生没想着自己竟然会被沈阮给堵一个正着，他也忍不住转头看向沈阮。
只见她眉眼舒展，坦然地站在那，雾色朦胧，美得似真似幻。
裴竹生忍不住想，或许自己知道傅清辞喜欢上她的原因了。
仅仅只是这一副皮囊，就足以让人为她舍生忘死。
还真是一个祸水。
裴竹生暗自想着。
沈阮等了许久都没等到裴竹生开口，她挑眉看过去：“许凌醒了吗？”
“醒了。”裴竹生并不意外沈阮问及他， “你想问什么？”
沈阮耸肩道：“就是想确认下，他是不是还活着。”
“自然活着。”裴竹生笑，“我让他活着还有用了，怎么可能会让他死。”
沈阮想想也是如此：“若是有朝一日，你用不着他了，记得将他给我。”
“你要他，做什么？”
沈阮一副理所当然的语气：“当然是有怨报怨，有仇报仇，还能做什么。”
裴竹生了然颔首：“我争取，尽量让傅七夫人你大仇得报。”
“那就，借裴二公子吉言。”
听见沈阮的话，裴竹生一下就笑开。
清雅的眉眼间郁色尽除，山川灵秀似在一瞬间都汇聚在他眉宇。
蓦地，沈阮一阵恍然。
裴竹生……有些像他。
就在沈阮恍然时，骆闻息已经出来。
见着两人一起在那吹风赏云的，忍不住凑过去：“你俩在干嘛？”
“你昨儿喝了多少酒？”沈阮忍不住拧眉，“一身酒味。”
骆闻息低头在自己身上左右嗅了一番后，说道：“你是狗鼻子吗？怎么就连这个也闻得到？”
“我怕你闻出来，我还特地沐浴了一番。”
沈阮扭了头，没有搭理骆闻息。
两人说话间，有一种旁人插不进去的熟稔，裴竹生便也干脆闭嘴在一侧安静地看着。
只不过，从两人之间的行为举止来瞧，的确没什么可暧昧，更多是像相识多年的好友，有一种恰如其分的岁月静好。
“你俩这是打算走？”半响后，裴竹生又一次出了声，打破他们之间的安静。
沈阮并没隐瞒，她应了声，说道：“我怕我一会儿舍不得，所以打算提前离开。”
舍不得说的是谁，大家自然是心知肚明。
裴竹生笑了笑，这次眼中倒是多少带了几分艳羡：“你与七公子感情很好。”
“他是我夫君，我俩感情自然是好的。”沈阮并没顺着应下裴竹生这一句恭维。说话间，店家不知何时也起了，从马棚里将他们的两匹马给牵了出来。
沈阮道一声谢后，便拉着缰绳身姿利落的翻身上马。
她坐在马上，居高临下的瞧着站在一侧的裴竹生：“裴二公子，记得你应我的话，我可是还等着你将许凌交给我了。”
“自然。”
得了应承，沈阮仰头往客栈上一瞧，楼上有一间窗扇不知何时被人从里推开，露出一条小小的缝隙来。
她瞧了半响，蓦地勾唇一笑。
“走了。”沈阮冲着骆闻息喊了声后，回眸与裴竹生一笑，“那我便在盛京等着裴二公子的好消息了，告辞。”
“告辞。”
两人刚策马离开。
裴竹生便听见身后传来一道细微的脚步声，他头也没回，只说道：“她走了。”
“我知道。”冷沉的声音传来，却带着几分细弱的笑意，“她不爱面对离别，我也是。”
*
肃冷的风簌簌穿过身侧。
沈阮偏头看向与她一起并驾齐驱的人：“你昨儿与他们喝酒，可有套出什么话来？”
骆闻息啧啧一叹道：“能闻出什么，一个个精得就跟鬼似的。”
“枉你白活二十年。”沈阮说完后，冷笑一声，重新看向前方。
“没良心的小东西，你以为裴行之养出的这个儿子是温顺的小白兔吗！也不知道我昨天到底费了多大的劲，这才让他们打消了我们不是那群黑衣人的念头。”骆闻息说道，“喝酒都喝得我快吐了。”
“和一群男人喝酒真的没一时，小丫头你这可是欠了我一次。”
沈阮却是问道：“乐怜已经安排过去了吗？”
“安排过去了。”
骆闻息说完后，稍稍沉吟片刻，问道：“对了，我昨儿听他们说，他们这是打算往西北那边去，如今那边正发大水了，难民也不少，他们去哪做什么？”
“骆公子神通广大，怎会不知此事。”沈阮反问。
骆闻息扬着马鞭，语气不太好：“我只是神通广大，可不是什么百晓生，什么都知道。”
“巧了，我也不知道。”沈阮才不管骆闻息看信不信，“这些事傅清辞从不会与我说的。”
骆闻息听着却是啧啧一叹：“还装呢？傅清辞与顾弥几人交好，他此时与楚宴几人去到西北是为什么，你真当我猜不出？”
“那你问什么？闲得？”
“都说女子外向，所以我打算试试。”骆闻息说着说着却是拧了眉，“不过放榜也就这么几日了，他此时若去了西北，放榜之日，傅家找你们该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