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幺妹儿，要买啥？”
老板是圆脸的青年，年纪也就二十出头，一手拿着长筷子炸油条，一边招呼客人。
“两根油条三个馒头，”周秀秀在小摊上看了一眼，除了传统的包子、馒头、油条和稀饭，就没有别的了。
包子比馒头贵五分钱，被她pass了。
不过附近还有其他几家，有卖米粉的，有卖油茶稀饭的，还有卖抄手、白凉粉的……
对于本地丰富的小吃，周秀秀还是很满意的。
“你住在附近？以前怎么没见过你？”
突兀的声音打断了周秀秀小脸上迎着朝阳的微笑。
周秀秀抬头看了眼跟自己说话的人，是个十七八岁的男孩，长得白净，脸看着也算帅，但是……她没什么印象。
“你问我？”
谢韫涛白净的脸瞬间就红了，他从没想过跟自己说过话甚至见过好几面的人里，会有谁不记得自己。起码他身边没有这样忽略自己的人。
“问你啊，不然问谁？”谢韫涛用反问掩盖自己的尴尬。
“哦，”周秀秀收回视线，递给圆脸老板一块钱，对方找了她四毛。
拿了东西，周秀秀转身就走，她不打算搭理一个陌生人，这跟对方帅不帅和年纪都没关系，她深刻地记得，这个年代人贩子很多！
“喂，”谢韫涛几乎要惊掉下巴，可少年心性的不甘也冒出了头，他决定跟上去。
“你是叫周秀秀？”
“是啊，”你谁啊？周秀秀停下了脚步，这里人多，要真遇上坏人呼救还有用。
最忌讳的就是一紧张就往巷子里走，又狭窄又没人，这就是送人头。
谢韫涛嘴唇动了几次，只觉得脸上的温度要燃烧起来，可又不想就这么走了，“我叫谢韫涛，记得吗，在林县人民医院见过的。就那个……那个……我哥们说了你坏话。”
想半天居然只有这么个蹩脚的事情，谢韫涛突然发现面对这小姑娘，自己引以为傲的口才居然帮不上半点忙。
“谢韫涛？”周秀秀目光再次扫过男孩的脸，再跟医院联系起来，终于想起来了，那个耐克嘛。
“哦，你好，我叫周秀秀，告诉你朋友我不怪他。”
说着又要走，谢韫涛赶紧上前两步，一阵凉风从附近的河边吹来，让他镇定了些，“为什么啊？”
“我又不认识他，”周秀秀以为对方问的是为什么不责怪他的朋友。
“不是，我是说你为什么就不记得我了？”谢韫涛就是不服气这点，“我们明明说过话的。”
周秀秀几乎头顶黑线，凭什么自己就要记得呢？
“你看，”周秀秀偏头，一双透彻的大眼睛满是无辜，“我虽然从小地方来的，可从小跟我说过话的陌生人没有一千也有八百，我为什么要记住谁呢？”
不记得才是正常的。
“哦……”谢韫涛想反驳，可又找不到破绽，“说得有理。我学校在附近，经常过来吃早饭，你住哪？”
周秀秀看着人不说话，谢韫涛意识到自己的冒失，清了清喉咙道，“我没别的意思，就是……我们现在也算认识了，做个朋友？”
这话在这个时代，就有耍流氓的嫌疑！
谢韫涛脸又红了，现在他只希望周秀秀没有这方面的意识。
然而他错了，周秀秀一本正经地说：“首先我不认为说两句话的人就能成为朋友，其次初次认识就问别人住哪很不礼貌，最后……我并不想跟你做朋友。您借光！”
曾经在京城生活过数年的周秀秀不自觉用了那边的说话习惯，而这大段对话也是用的普通话。
“我……我没别的意思，”谢韫涛还要跟，却被周秀秀一个手势制止，“别跟着我！”
进了巷子，周秀秀头都没回，拐了两个弯才进了自己家那条。
“小丫头，脾气真大！”谢韫涛站在原地，深刻地觉得自己的面子挂不住，而且还不是第一次。
还好今天哥们没跟着来，不然这脸就丢大发了。
……
这么一个无关紧要的插曲之后，周秀秀回家时妈妈和姐姐已经起床。
“幺女儿，我们早上上班晚，你也不要起来那么早。”刘淑琴还穿着睡觉的衣服——一套缝补了几次的旧运动服，看起来像是高中的校服，应该是那位还没见过的三哥的。
“没事，妈，我睡不着，”周秀秀哪里还有刚才面对谢韫涛那么冷淡，笑起来大眼睛里都是欢乐，“你干啥呢？”
“我把冬天的棉絮翻出来，晚黑我垫到睡地上，你跟燕儿睡床。”刘淑琴早上起来看到靠在屋里的破竹席，就知道昨晚周秀秀是睡在地上了，又是一阵心疼。
“不，”周秀秀搬了小桌子，把油条和馒头放下，态度坚决道，“我睡地上，宽敞，不想跟你们挤，热得很！”
刘淑琴很少见周秀秀这幅模样，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可马上又转成了自责，“等妈赚到钱，我们就租个大点的屋……”
“你喜欢睡地下就睡地下，一天怪多，要住大房子就回去哦！”这时候进来的周燕燕端了碗粥，故意重重把碗放在桌上，“早上挺尸吓我一跳，又不赚钱！”
刘淑琴看周燕燕这幅样子，就生气，“妹妹还小，咋赚钱？你就不能让着点？饭也是她煮的，房间也是她收拾的，她还要准备考试，你发啥火？”
眼看要吵起来，周秀秀只觉得头痛，连忙道，“妈，你快些找棉絮，我都饿了，找好了好吃饭！”
刘淑琴眼眶有些红，周秀秀知道这位母亲肯定又是在自责了。
五个孩子拉扯大，还能提供什么生活条件呢 ？周秀秀不忍心她再苛责自己，心里也着急，想要多帮点忙，让她好过些。
早饭气氛沉闷，任由周秀秀怎么说好话，刘淑琴也只是勉强笑了笑。
刘淑琴是九点之后上班，周燕燕则是要到十点，确实不用太早起床。
院子里的其他人则基本八点之前就走了，就剩下那个晚起的胡一山。
小胖子揉着眼睛出来的时候，周秀秀已经在看书了，“陈阿姨把早饭蒸锅里了。”
“哦，”胡一山慢悠悠地洗脸刷牙，活像个七八十岁的老头。
刘淑琴上班前，刘长栽提了菜和一块肉来了，说是已经见过中学的老师，要周秀秀尽快复习，两天后就要考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