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啊，”少妇无奈，她哄了一路，自己都要哭了，“诶，小妹妹，你给我拿一袋。”
“好嘞，”周秀秀笑眯眯地回身，顺手就拿了一袋放到对面而坐的小桌板上，“大姐，您带个孩子也不容易，要不我给您接点热水热一热牛奶？”
“干啥要你？”少妇说到这，眼睛突然就红了，狠狠一脚踢在身边睡得正香的男人腿上，“睡死了吗？快起来给钱！”
周秀秀这才发现，原来两人是两口子。
只见那青年迷迷糊糊睁开眼，揉着腿就问，“给啥钱？”
“牛奶钱！你儿子嗓子都哭哑了，你倒好睡得跟条猪似的，你看这次回我妈家，看她不骂死你！”少妇越说越委屈，都是第一次当父母的人，凭什么做妈的人就要这么辛苦，就要随时看着孩子，连一个完整的觉都不敢睡，“早知道我就不嫁，就该听我妈的，不嫁给你，那么远还不帮我带孩子……”
周秀秀看得额头冒汗，接过男人递过来的一块钱，找了两角给他，就溜了。
身后听见男人刚说了句贵，就又被少妇骂了，“贵？八毛你嫌贵？是给你儿子喝的，难道是给我喝的吗？”
周秀秀清了清喉咙，不打算参与‘交火’的双方，大声喊道，“牛奶喽，新鲜的牛奶，有睡不着的，小孩不听话的，坐车胃里不舒服的喝一袋就好！大叔，您要来一包不？”
“给我来点！”
这节车厢刚要走完，坐在最后一排看书的人突然招呼周秀秀，“是八毛对？”
周秀秀立刻笑脸迎人，连忙道，“对对，叔叔，一袋八毛，您就这么喝或者用热水泡一下都行。”
说着就递了一袋过去，男人则给了她一张两块的，周秀秀还没找，就听见他又说，“拿两包，你这儿还有别的吃的吗？”
两包当然好啊，可周秀秀还是手上一僵，她当时听张秀莲说卖牛奶，就觉得这商品太单一了。
“抱歉啊叔叔，我这儿就有牛奶，那边也有卖煮玉米煮花生的，您要是要，我一会儿过去就给您把人叫过来。”
“行，有劳。”男人年纪也不过二十出头，说话却是客客气气，模样也斯文得很，并没有因为周秀秀只是个小贩就自觉比她高了一等。
周秀秀又拿了袋牛奶给他，同时找了钱。
这一看才发现男人身边还坐了个年纪大些的中年男人，那人戴了副少见的金边眼镜，手里看着报纸，像是感应到她的目光，抬头朝她微微点了头。
那眼神很有些魄力，一看就不是一般人，周秀秀装作毫无异常，也笑着朝人点了点头，然后去了下一节车厢。
渐渐地周秀秀就掌握了喊话的技巧，看到有老人的就是养胃解乏；看到带小孩的就说孩子喝饱了不闹人；既没老人又没孩子的，就是喝了睡得好。
碰到卖煮花生和玉米的，周秀秀也没吝啬于分享信息，就指了之前买了两袋牛奶的那节车厢。
她速度快，买就买，不买她就走，这样一半的车厢也被她转完了。
等列车开走，见到张秀莲的时候，周秀秀箱子里二十几袋牛奶就只剩了一袋。
“你卖了这么多？”张秀莲很是震惊地翻着周秀秀的箱子，而她自己的二十几袋还剩一半，她还是走的有卧铺的那几节车厢。
周秀秀看了眼车站的时间牌，把钱全给了张秀莲，笑道，“可能是时间不早了，大家都饿了。嬢嬢，剩下这些咋办呢？”
张秀莲也没去数钱，一时就有些尴尬，想了想把周秀秀的那袋捡到自己箱子里，道，“一会儿十点还有一趟车，你能等不？要是不能等我就找熟人带你一起先回去。”
现在已经九点多，搞不好刘淑琴已经快到家了，周秀秀想了想道，“我妈回来要是找不到我会着急，嬢嬢我今天就先回去。明晚我跟我妈说一下，到时候咱们再来。”
“诶，也好，我啊也多一个人一起。”就从张秀莲早上愿意带周秀秀一起送报纸来看，她就不是个斤斤计较的人，这会儿，说这话就开始数钱。
周秀秀知道她这是要把今天的钱分了，周秀秀伸手按住她的手，道，“嬢嬢今天的钱先不分，我这里还带了十块钱，你明天晚上就多订点牛奶嘛，我吃了晚饭就去找你，我们再一起来。”
“这……”张秀莲马上就明白了周秀秀的意思，爽快道，“好，今天分的钱和这十块就都算你入股了，明晚咱们进了货卖的钱就都平分，咋样？”
这一晚的牛奶本钱哪里只二十块，周秀秀知道张秀莲这还是在照顾自己，便道，“嬢嬢咋说就咋样，我们明天肯定能卖完！”
时间不早了，张秀莲找了丈夫的一个下班的女同事，让人用自行车顺路带周秀秀回去。
就是在今天早上，周秀秀想办法套了周燕燕的话，才知道刘淑琴一个月又是端盘子又是洗碗洗菜下来工资也就八十块，而周燕燕自己的估计也不会多。
至于那个二哥，包吃包住外老板就给点零花钱，毕竟他只是学徒。
知道了家里的收入，周秀秀就很愁，愁得回家看到刘淑琴就先叹了口气。
本来回家没看到周秀秀的刘淑琴正要周燕燕跟自己出去找，后者又不愿意，这位妈妈就要骂人了。
看到周秀秀时刚要问，却见这小女儿假大人似的叹气，一时就没反应过来。
“进屋里说，”周秀秀拉着刘淑琴就往租的房间走，就听见周燕燕阴阳怪气地说：“哎呀，这不是回来了嘛，也不晓得跑到哪里去野，遭人贩子骗走了才好！”
“你才被骗走，我又没你傻!”周秀秀毫不嘴软，开口就堵了回去。
“你们唉……”刘淑琴要说话，可周秀秀已经推着她进了门。
周燕燕还在外面洗脸洗脚，周秀秀赶紧压低声音长话短说：“妈，我跟到张嬢嬢晚黑去火车站卖牛奶了。”
说着就从口袋里摸出三块钱，“这是嬢嬢分给我的钱，嘘，你莫跟姐姐说，等会儿她拿出去乱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