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秀秀抿着唇点了点头，不敢表现出不在乎，毕竟是家人，那样也太过冷漠了。
“陈嬢，你们晚上吃啥？”
陈小美脸上闪过一丝尴尬，道，“你胡叔叔说是要加班，我跟小山就煮点面条就成。”
周秀秀就知道，只要胡大海不在家，胡一山这小子吃不到满意的晚饭了。在家的时候，也经常吃不到。
“嬢嬢，我一会儿炖鱼汤，你们就莫煮了嘛。”周秀秀看胡一山坐在房里做作业，就没大声，“我煮完汤就下面，挑起来用鱼汤伴着吃。”
“那好啊，”陈小美在彩电厂上班也不轻松，说起来是工人很有面子，可一进了厂房就没有停下来的时候，不间断的做事，一天下来也是很累的。
“那我一会儿拿两个面过来，这回是我们老胡去换的，好吃！”
周秀秀想拒绝，可话还没出口，就被陈小美说不拿面就不跟她们一起吃给堵了回去。
这一家说好了，周秀秀又去张老师家里。
今天林静可能是白天的班，两口子也刚到家不久。就是在周家两兄弟闹起来的时候，刚好进门。
周秀秀去的时候，这两人正在商量晚上要吃点什么。
林静是从来不做饭的，两人的对话也基本是张老师在进行‘猜老婆今天想吃啥’的单方面互动。
而林静给出最多的反应就是摇头，似乎对什么吃的都提不起兴趣，手里握着笔看着面前空白的稿纸犯愁。
“张老师，我们一会
儿煮鱼汤拌面，你跟林老师都一起吃嘛。”周秀秀就当没看见两人的互动，敲了敲他们的窗户道，“陈嬢他们也一起，你们就懒得再开火了。”
张老师为人师表本来想客套两句的，可他敏锐地注意到林静在听到鱼汤的时候抿了抿嘴唇，这是想吃的信号。
“好啊，”老婆有想吃的东西，张老师就不能假客套了，万一人家当真了，那林静不就没得吃了？
林静虽然时常没什么表情，却是个十分直爽的性格，喜欢就是喜欢，讨厌就是讨厌，不会假惺惺地装。
这一点很少人知道，被老公张廉称为属于文人的傲气与赤诚。
“咸菜，”林静言语实在太过简练，也就只有张老师懂得解读了，“秀秀，你等一下。”
张廉起身从抽屉下方的柜子里提出个碎花布口袋，跟林静说了声自己去帮忙，就离开了房间。
周秀秀看着张廉小心翼翼关房门的模样，其实是有点羡慕的，或许这就是嫁给爱情的样子？
“你看，这是林老师母亲昨天送来的萝卜干，都是去年冬天放到现在的。”张廉当着周秀秀的面解开袋子口的绳子，一股子陈年的咸香味瞬间弥漫出来，“你拿去，一会儿炒点拌面条。”
“好香啊，”周秀秀忍不住凑近了点闻了几下，“林老师的妈妈手艺真好，每根都跟琥珀似的，亮亮的。”
“你这形容就很好啊，”张廉笑道，“我每次夸都形容不
准确，这下好了，我下次要是这么说，林老师肯定高兴。”
周秀秀感觉被塞了一嘴的狗粮，于是赶紧告辞去处理鱼。
背后传来胡一山那吃货的声音，“啥好香啊，张老师你们晚上吃啥好吃的？”
进了厨房的周秀秀忍不住笑出了声，轻声嘀咕，“吃吃吃，你就知道吃，作业做完了吗……”
果然，下一秒陈小美就说了一模一样的话，连语气都不差分毫。
都是手掌大小的鱼，处理起来并不麻烦。
周秀秀一直认为食材这东西，要么你在清理的时候麻烦一点，吃的时候就轻松，比如肥肠。
如果清理的时候不麻烦，那吃的时候肯定要费点功夫，比如鱼。
搞不好这也暗合了能量守恒定律，食物的守恒定律？
这种联想大概也只有喜欢理科的吃货能想到了，周秀秀恰好是其中之一。
‘要是文科生会怎么想呢？’周秀秀自娱自乐地想着。
鱼身切花刀，葱姜蒜干辣椒花椒一样不少，起锅烧油。
铁炒锅要烧红了，然后菜籽油沿着锅边淋上一圈，不用太多，锅里都粘上就行。热锅冷油放鱼下去煎，防烫的同时不宜过早翻动，等到这边煎得表皮熟了再翻面。
这样将鱼煎至两面金黄，之后把锅一斜，用锅铲把鱼隔在上方。将就之前的油再加些，将除了葱之外的所有香料放进去炸出香味，再来一大勺豆瓣酱炒出红油，之后把鱼跟香辛料和红油混起来翻炒
一遍就加水煮。
猛火煮开，转小火炖一刻钟，雪白中混着红油的鱼汤便好了。
今天因为其他两家都不开火，就不用只在自家炉子上换锅煮了。熬制红油鱼汤的同时，周秀秀泡了一把萝卜干，又开始烧水。
这时候刘淑琴和周燕燕已经回来了，也不知道说了什么，两人之间气压很低。
刘淑琴进来帮周秀秀煮面条，周燕燕则又闷在房间。
“妈，您追上三哥没？”周秀秀不想刘淑琴难受，最近才刚开朗了些。
哪个妈妈也首先是个人啊，责任已经尽了，难道要一辈子没有自我？
刘淑琴盯着灶台发呆，被周秀秀一问才回过神，“没，他走得快，我哪里追得上。你们小时候都是追着我跑，现在都大了啊。”
明明很普通的一句话，可周秀秀却从中听出了沧桑和心酸，只觉得鼻头酸热，“妈，说啥话呢？您可年轻着呢，还要帮着我做事业，等咱们生意都做起来，您就是大老板，我们还是都得听您的。”
“你张嬢嬢说得对，你啊，就是一张嘴会说，”刘淑琴脸上的阴郁因为周秀秀几句话消散了，“会说也好，免得像以前一样被人欺负。你三哥从小就没一个人生活过，这回去了学校也不知道过得咋样，回来也没来得及说句话。二娃这个脾气哦，走到哪里都是要得罪人的……”
刘淑琴大概是心里也憋了很久了，一说起儿女来就停不下来，一桩桩
一件件的事，仿佛永远都说不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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