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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家锅屋看了么？”老二问老大，“来的时候，你咋没看一下啊，说不好在屋里哦？”</p>
“俺咋没想到。脑子被驴踢了。”老大拍拍脑袋，起身跟老二往家里走。</p>
回去的时候，路上的雪已经漫过脚脖子，一路吃力地拎着脚，相互提醒着，防着踩到坑坑洼洼里。</p>
还没走到门口，老大赶紧伸手推开自个家的锅屋门，里面啥个人影都没有。</p>
“没得？”老二看老大没啥反应，屋子也静悄悄的。</p>
两人啥也没说，坐在床板上。风带雪刮到屋里，跑了一身汗的两个男人抖擞了一下，顿感寒意入骨。</p>
屋子里静得听到雪落下的声音，屋子里静得听到带着伤痕的喘气声。</p>
他们觉得摆在他们面前的不是她娘在不在了，而是娘活不下来了。</p>
一直坐到天亮，寒冷和睡意根本没有打倒他们——无奈和无助在羞辱他们无能，甚至透视出了他们的无心。</p>
犹如这大雪覆盖的世界，一切看上去那么美丽而纯洁，当阳光普照，雪消冰融时，美丽与丑陋、现实与妆扮，尽收眼底。</p>
他们经受的或许不仅仅是庄里人的吐骂和指责，更多是漫长而又隐秘的心里煎熬——死亡对他们来说并不重要的，重要的是面对死亡的残酷与折磨。</p>
大雪跟铺被子一样，一层一层的铺着。五天过去了，雪还没停，一点没有娘的消息。十天过去了，雪还没停，还没有娘生死的消息。</p>
这事情后来过去了，还有唱段子，庄里的大人和娃都会唱，年代长了，也没几个人记着了。听说，庄里头有个箍桶的倒是记了几句——</p>
五子去赶海，咋就不回来？</p>
老娘啊，老娘，五子去赶海，给娘买新鞋。</p>
五子啊，五子，雪大路难走，娘等你回来。</p>
五子去赶海，再也不回来。</p>
娘养五子易，子养老娘难。</p>
娘在庄头盼，盼你早回来。</p>
…………………</p>
整整下了十三天了，还在下着。太阳出来了，老大心里觉得雪终于要听了。一直到傍晚，雪才慢慢听了下来。</p>
老二每天都跑老大家来。两人守在锅屋门口，一句话也不说，傻傻地看着远处。他们一直在期待着——快半个月没人出现在眼前这条弯弯通向庄外的路上了。</p>
“老大，你看——”老二腾地站起来。</p>
“你丫乱叫啥，吓死人了。”老大仔细看了看，“明明是个男人嘛。”</p>
老二泄气了。那个带着个帽子的人一直往这边走，丝毫没有改变方向的意思。</p>
老大老二也觉得奇怪，这人是谁啊？</p>
“老叔，老叔。”老大老二盯着走到门口的人看了又看。</p>
“四达子啊，这么大雪你咋过来了？”老二问。</p>
平时，四达子很少进庄里来。下了十几天大雪，他跑过来，肯定有啥事。</p>
老早前，四达子和他娘被五子救下后，一直住在五子家里。后来，庄里人闲话多了。再住下去也不好弄了。后来，五子跟娘商量，把老李头留下的房子收拾一下，给他娘儿住，平时还好有个照应。</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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