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哪个龟孙敢管老子的闲事......顾,顾三,你怎么会在这?” 谢安双眉一竖,一句国骂脱口就喷了出去,结果一抬头,视线落到用剑鞘架住他刀的人的脸上时,不由呆了一呆,继而像见了鬼般大叫起来。 这个突然出现、并用剑鞘挡住他的刀的人正是奉安城近期的话题中心人物-顾汐宁。 顾汐宁没去边关之前,就是奉安城出了名的女霸王,京里被她收拾的鬼哭狼嚎的纨绔子弟不计其数。 谢安就是其中之一,他比顾汐宁小三岁,自小就跋扈蛮横,同龄人中没受过他欺负的不多。 偏生他出身显贵,性情再恶劣,一般人也不敢惹他。 顾汐宁则完全没有这顾忌,只要撞到她手上,她就会毫不客气的把这小子揍得哭爹喊娘。 一开始,谢安在她这挨了揍,受了委屈,会回去告状。 他的母妃,也就是庄王侧妃王氏向来宠溺儿子,瞧见儿子受了委屈,自然不肯善甘罢休,跑去找庄王,希望庄王为儿子讨公道。 庄王是嘉和帝的次子,而排在他前面的那个、只比他大几个月的嫡长子早夭。 嘉和帝登基之后,他算得是名义上的皇长子。 那个时候太子之位虚悬,威勇侯是最受嘉和帝器重的一品军侯,手掌十万大军,镇守着大靖最重要的西大门。 庄王怎可能为了个庶出的儿子去得罪威勇侯的掌上明珠呢。 为此,谢安的母妃把状告到庄王面前,自然讨不到什么好处。 庄王狠狠训斥了一顿自己的侧妃不说,还把谢安提溜到面前,劈头盖脸的揍了一顿,并警告他不许再招惹顾汐宁。 谢安告状不成,反被自己的老子狠狠修理了一顿,心里的恼恨就别提了。 打架他不是顾汐宁的对手,告状,也没人为他主持公道。 时日一久,谢安心中对顾汐宁就形成了一种本能的畏惧。 这也是为什么一提起顾汐宁,他心里的怨气就如此之深的原故。 谢安本以为数年不见,加上自己经长大,搞明白了很多他小时候不懂的道理,不会再畏惧顾汐宁。 可当顾汐宁真正站到他面前的时候,他才发现,这种畏惧已经渗进了他的骨子里。 谢安之前大骂顾汐宁的时候就引来了无数人的瞩目,现在动静闹这么大,关注的人自然更多。 尤其是那声顾三,明月楼内大凡听到他这声惊呼的人,视线都不由自主的朝这边飘了过来。 映入大家眼帘的是个身姿瘦削挺拨的女子。 她较一般女子要高出半头,身上穿着件普通的青色男袍,头发用木簪固定在头顶。 她的五官轮廓非常精致,皮肤却略嫌粗糙了些,肤色也不远像奉安城的贵女那般白皙。 她身姿太过挺拔,眉眼也太过犀利,按奉安城的男子审美来看,并不能称之为美人。 可就这么一个女子,随随便便的往那一站,却让整个西花厅的一切都成了她的陪衬。 原来她就是顾汐宁,果然名不虚传! 这是所有人在看清她样子的时候,心里冒出的第一个念头。 顾汐宁没理会其它人的目光,她淡淡的扫了一眼谢安之后,就将剑鞘收了回来,继而将视线移到躺在地上的顾四身上:“还不准备起来?” “三,三姐,你怎会在这时候回来?” 顾四那张被揍得色彩斑斓的脸上浮出一抹不自在,他挣扎着爬了起来,嗫嗫嚅嚅的开口道。 顾汐宁并未搭话,就这么静静的看着他,直到少年承受不住压力,被盯得垂下脑袋的时候才将视线转到那些好奇的宾客身上,用略带歉意的语气开口道了一句: “扰了大家的雅兴,不好意思,你们继续。” 说完这句话,就转身朝外走去。 顾四心头一紧,像只小狗般,紧跟着她身后跑了出去,他的侍从何六也醒过神来,急急忙忙的跟了出去。 至于谢安,他在确定这个突然出现的人是顾汐宁的时候,就彻底吓呆了。 “庆王爷,你说这顾三年纪轻轻怎的就这般厉害?她怎么就能算到西梁与咱们大靖议和就一定是心怀不轨,从而将计就计的定下这么个请君入瓮的计策呢?” “经此一战,十年之内,大梁估计都没有能力再挑衅我大靖了。” 二楼东侧的栏杆边上,一个身着宝蓝色袍子、手里拿着酒杯的青年看着顾汐宁离开的背影,一脸若有所思的对站在他对面的微胖中年男子道了一句。 “何以见得是将计就计?顾三能攻下隆城,说不定是无路可退之下的绝地反击呢?”被称为庆王的中年男子漫不经心的接了一句。 “王爷说笑了,西梁若是这么好击败,咱们大靖也不会和他们对峙这么些年了。” “真正厉害的还是咱们的陛下和太子殿下,他们不动声色的瞒着满朝文武和顾汐宁一起定下如此大计。” “话说战事刚开始那会,我还真捏了把汗,陛下和太子的戏也演得太好了。” 他这话倒不是无的放矢,去年年底那几个月,嘉和帝和太子每天着急上火、面如锅底的模样,让满朝文武心里都十分忐忑。 直到顾汐宁大破西梁联军,攻下隆城的捷报传回京都,一些明眼人才回过味来。 “对了,王爷,顾三怎会突然出现在这里?没听说朝庭有宣她班师的旨意啊?” 蓝袍青年笑了笑,很快话锋一转。 镇守边关的大将,无旨不得擅离,违者,视为大罪,这是朝庭的明文昭律。 “这就不是咱们该操心的事了,或许宣了,只是没对外公开吧,以她如今的身份名望,还有刚才的作为,怎么看都不可能是擅自离营。” “将军。”顾汐宁刚从明月楼出来,一对像木桩般杵在明月楼门口、手里还牵着三匹马的青年男女转目朝她看了过来。 “事情处理完了,你们随我回府吧。”顾汐宁伸手接过其中一匹马,翻身跃上马背,朝威勇侯府的方向奔去。 那两名青年男女不再说话,利落的跳上马背,紧跟其后。 “三,三姐,等等我。”顾四呆了一呆,紧接着迈开两条腿,跟在马后面狂奔起来。 随着顾四一起出来的何六见状大叫了一声:“少,少爷,咱,咱们有马车啊……” 可惜,逆风奔跑的少年眼里只有前面的那几匹马,压根就没注意到侍从的声音。 等顾四几乎跑掉半条命,好不容易跑到威勇侯府门口的时候,发现顾汐宁正站在大门口等着他。 她的马和那对青年男女已经不见踪影。 “顾四,如果我没记错,明天就是清明节了。”顾汐宁的目光落在喘吁吁的在她面前停下来的顾四身上。 “是。”顾四边喘气边答。 “咱们家清明节不需要祭祀?”顾汐宁微微扬了扬眉,语气变得有些莫测。 “自,自然是要的。”顾四听得心头一紧,身体不自觉的紧绷起来。 他虽然混了些,却不是傻子,自然明白顾汐宁句话的潜在意思。 明天就是清明节,你这个威勇侯府唯一的一个到了顶事之龄的男丁,却在这时候跑去逛花楼...... 念及此处,这几年越来越不知上进、更不知反省为何物的顾四脸上顿时有些火辣辣,视线也不自觉的垂到了一旁,嘴里吐出的声音更是低若蚊哼。 顾四原以为接下来等待他的会是一顿暴风雨般的暴揍,哪知顾汐宁只静静的看了他片刻,就抬步迈进了大门。 “三姐。”顾四忍不住的张口大叫了一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