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奇怪,东房的人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好说话了?” 顾四看着他们离去的身影,愣愣的的开口道了一句。 近几年来,他在外面厮混的时候没少受东房几位堂兄的刁难与奚落。 尤其是父兄的尸骨刚从战上场运回来的那会,东房副咄咄逼人的嘴脸,他到现在都记忆犹新。 “小叔,不是他们变得好说话,是因为姑姑回来了。” 九岁的顾承泽撇着嘴接了一句。 “为什么?”顾四将视线转到他身上。 顾汐宁也跟着将目光转了过去,想看看自家这个年仅九岁的侄儿会说出什么惊人之语。 “还能为什么?当然是示好啊,东房那帮人向来惯会踩高媚低,见风使舵。 以前咱们府里能顶事的人都不在了,姑姑人在战场,归期不定,他们心里无所顾忌,自然卯足了劲踩咱们。 若将咱们都踩死了,这爵位说不定能还落到他们头上。 现在不一样了,现在姑姑安然归来,又打了这么大的胜仗,前途不可限量,他们若再不来低头示好,难不成要等着姑姑上门去找他们算帐不成?” 顾承泽有些恨铁不成钢的瞟了自家小叔一眼。 “好像真是这样,东房的人简直太可恶了。”顾四呆了一呆,继而拍腿大叫。 “东房今天过来并非单纯示好,确切来说他想来探探我的态度,不过承泽,你小小年纪能看出这么多实属不易。 倒是小四你,这些年你都干什么去了?脑子里装的全是草?身为侯府唯一的一个、到了顶事之龄的男丁,你本该撑起门楣。 可你瞧瞧你现在的样子,上不能为长辈分忧,下不能庇佑子侄也就算了,还天天跑到外面去斗鸡遛狗,惹事生非,你……” 顾汐宁先点评了侄子的分析,接着话锋一转。 “我错了,三姐,以后我一定痛改前非,好好做人。”顾四被顾汐宁一瞪,吓得缩起脖子连声告饶。 “哼,求饶是没用的,等忙完手头上的事,看我怎么收拾你,现在动身去昭陵,承泽,你与我共骑一匹马如何?” 顾汐宁目光不善的瞪了他一眼,将视线转到顾承泽身上。 “姑姑,我,我会骑马。” 适才还分析得条条是道的顾承泽听到这话,漂亮的小脸上顿时扭捏起来。 和姑姑共乘一骑当然好,问题是他都这么大了,还让人带着骑马,被人看见多不好意思啊。 “姑姑知道你会骑马,不过去昭陵不近,路上会赶得很急,你一个人单骑不合适,别不好意思了,咱们顾家是将门之家,没有那么多酸腐的规矩。” 顾汐宁走到他身边,伸手轻轻捏了捏他纠结的小脸蛋。 “小四,你应该能单独骑马吧?” “当然能。”顾四胸膛一挺。 刚说完,他肚子突然传来咕咕的声音,顾四这才想起来,他早饭还没吃。 “既然如此,我们就出发。” 顾汐宁仿若没听见他肚子的叫声,说完这句话,就抬步朝外走去。 顾承泽和顾四微愣了一下,紧接着就跟了上去。 陈氏也听见了顾四肚子叫的声音,她想起顾四没用早膳,下意识的想说点什么,可看了几人大步离去的背影,溜到嘴边的话又咽了下去。 走到大门口,便见冯准和其子冯浩站在门外,两人手里各牵了两匹马。 顾汐宁接过一匹,带着顾承泽跳了上去,顾四也上了其中一匹,紧接着四骑五人风驰电闪朝外奔了出去。 出了侯府,进入南祥街的时候,顾汐宁在一个卖包子的店子停了下来,跳下马去买了几大包子。 走回来之后将其中一袋递给顾四,顾四一愣,一时没有反应过来,傻傻的坐着没动。 “怎么,这包子配不上你大少爷的身份?”顾汐宁挑了挑眉。 “当然不是,谢谢你,三姐。”顾四眉开眼笑将包子接了过来。 剩下的四个,自己,顾承泽,冯准父子一人分了一个。 “吃了吧,路途不近,到了昭陵得祭祀完才有饭吃。” 刚说完话,一辆从他们身旁驶过去的马车,突然发出砰的一声巨响,紧接着便看见一个小斯打扮模样的少年从车里飞了出来。 马车里的人却像什么事都没发生过一般,继续让马车前行。 “哎,这雍国公府的世子也太不像话了,这几年死在他手里的小厮丫鬟都不知道有多少了。” “想那雍国公也算是个人物,怎的儿子却这般暴戾无常。” 周围的人群看到这一幕,议论声顿时纷纷响了起来。 “马车里坐的是雍国公世子蒋禹?”顾汐宁张口问了一句。 “应该是。”回答的人是冯准。 顾汐宁不再说话,她催动骏马赶了上去,经过那辆马车的时候,张口唤了一句:“鼻涕虫。” “停车。”马车里传来一个处于变声期的少年的声音。 紧接着车门打开,一张明明长得很漂亮,却布满桀骜和戾气的少年的脸露了出来,这个少年正是雍国公世子蒋禹,今年刚刚十四。 “顾,顾姐姐,你回来了?” 蒋禹在看清顾汐宁的脸时先是一呆,紧接着面露狂喜之色。 “你小子还记得我?我瞧着你这威风八面的模样,还以为你早忘了我呢。”顾汐宁挑了挑眉。 “顾姐姐,我......”蒋禹刚说了这几个字,就闭上了嘴巴,眼眶却不自觉的红了起来。 顾汐宁没有离京之前,蒋禹就像她小尾巴一样,经常跟在她身边跑进跑出。 又因生母过世得早,这孩子性格敏感,喜欢哭,一不小小就会偷偷流眼泪,鼻涕虫这个名字就是那时候给他取的。 “都快长成男子汉了,怎的还这么喜欢哭鼻子?我今天要去昭陵,等我回来你来侯府找我如何?” 顾汐宁瞧着他的模样,心头一软,溜到嘴边的奚落变成了安抚。 蒋禹,姑母家的王祯,小四,这几个孩子都是从小跟着她屁股后一起长大的,对他们,她总比对旁人要心软很多。 “好。”听到这话,蒋禹的眼睛顿时亮了起来。 “冯叔,雍国公的世子怎会变成这样?我记得以前这孩子挺懂事的?” 在出城门的路上,顾汐宁问了冯准一句。 “此事说来话长,这孩子呀,说白了还是给家里那个继母给逼的,你也知道,世子的亲娘走得早,他继母是十年前进的门。 一开始他继母只生了个闺女,因家里没有其他的男丁,那个时候雍国公对世子还挺好。 小姐你去了战场之后,蒋世子的继母又生了个儿子,他那继母可不是省油的灯,有了儿子之后,自然是看世子百般不顺眼,想方设法的给他添堵,败坏他的名声。 慢慢的,世子就变成现在这般模样了,其实打死小厮丫鬟什么的都是传言,世子现在的脾气虽然有些喜怒无常,打死人的事情从来没干过……” 因为蒋禹与顾汐宁的关系,冯准对他的了解远比普通人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