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陛下到。”</p>
听到殿外传来的通秉之声，萧绾悬着的心终于放下，紧锁的眉头也慢慢舒展，仰起头，望向萧歌，眉眼中已然多出了寒冽。</p>
宇文昊来了，她的靠山便来了。</p>
方才受到的屈辱，她要一点点要回来！</p>
“问陛下安。”</p>
不等宇文昊进殿，萧绾已经屈膝行礼，手中还特意抱着那宫灯，将五彩孔雀的那一面，朝向宇文昊的方向。</p>
她这点小心思，萧歌自是尽收眼底，却丝毫不往心中去，反而嗤之以鼻。</p>
宇文昊大步进殿，率先扶住萧绾双肩，“你身子不少，不必行礼了。”</p>
为着云氏的事情，宇文昊对萧绾充满歉意，却也无可奈何，只能人前人后都尽力善待她。</p>
“云氏之事……”</p>
“陛下不必多言，臣妾都明白。”</p>
不等宇文昊说完，萧绾已经半抬起头，眉眼闪动，眼底还有晶莹之色。</p>
她凝望着宇文昊，抿着唇瓣，笑了笑，仿佛在安慰宇文昊。</p>
实则，萧绾知道，她越是对宇文昊示弱柔软，宇文昊对她便越是愧疚难安。</p>
只要有了那些愧疚，自己想要助云氏翻身，便要轻便许多。</p>
果真，看着她那般笑容，宇文昊长叹一口气，拍了拍萧绾的肩膀，再度抬起头，看向萧歌之时，眼中已满是怒色。</p>
萧歌看得清楚，却并不在乎。</p>
“皇后要绾儿一日之内修葺乾坤宫，绾儿昨夜一夜未眠。这乾坤宫，皇后可还满意？”</p>
他每一句话都充满了不屑和冷淡，仿佛站在面前的不是他的皇后，而是与他有着不共戴天之仇的仇人。</p>
“皇贵妃亲手操持，自是不会有错。只是，臣妾还有个不情之请，不知陛下能否答应？”</p>
“说。”</p>
“这六年，臣妾一直在外征战，未曾得以照顾阿满。臣妾想将阿满接回乾坤宫，悉心照料。”</p>
宇文昊双眼一沉，搭在身前的右手紧攒在一起。</p>
“皇后娘娘。”</p>
不等宇文昊答话，萧绾已经率先道，“按照规矩，皇子们都要养在庆历院。臣妾的二皇子也养在那里。皇后娘娘方才还说，要谨守宫规，怎么现在就要将自己的儿子接到身边抚育了呢？”</p>
萧绾此举，已然有不敬皇后的嫌疑，可宇文昊却并未打断。</p>
旁的倒也罢了，可这阿满若是养在萧歌身边，他便要日日都在宫中瞧到阿满四处走动，那岂不是每日都要想到当初之事？</p>
他断然不能接受！</p>
萧歌瞥了萧绾一眼，冷冽的眸子，让萧绾情不自禁地打了一个寒颤，向后退上两步，低下头，一双手交叠在身前，心绪难安。</p>
“轻烟，取东西来。”</p>
不一会儿的功夫，轻烟便拿来一样东西，呈给宇文昊。</p>
“这是什么？”</p>
宇文昊看都未看，只瞪着萧歌，冷声问道。</p>
“臣妾这六年，防守北境，对北境布防做了不少调整。这图上，详细标注了北境每一道关口，守兵几何，屯粮多少，战力如何。”</p>
萧歌盯着那布防图，轻声道。</p>
闻言，宇文昊立即抬手，便想要将那布防图接过。</p>
不想，萧歌却抢先夺走，“陛下，这布防图只此一张。换臣妾将阿满养在身边。”</p>
宇文昊凝视着萧歌，双眼微微眯在一起，冷峻的脸上，肌肉轻微地抖动着，“你这是威胁。”</p>
萧歌未曾回话，只是将布防图又握紧了几分。</p>
“皇后娘娘，你虽然在北境镇守多年，可北境还是朝廷的北境，陛下才是北境真正的主！皇后娘娘此举，难道是将自己视为北境之王了吗？”</p>
萧绾趁机，在侧煽风点火，高声喊道。</p>
“皇贵妃不必挑拨。陛下容我在这凤位之上，难道不是因为看重我在北境之威吗？臣妾只是用陛下看重的东西，换臣妾看重的东西罢了。有何不妥吗？”</p>
说着，萧歌与宇文昊四目相对，冷目对望。</p>
宇文昊只觉眼前女子的身上，有一股不亚于寻常男子的坚韧之气。</p>
她眉目虽然清秀，可眼底的坚定之色，却是常人难以匹及。</p>
她说得对。</p>
自己之所以不废后，正是因为看重了她在北境的威望！</p>
只要她在后位一日，北境军民的心便会归属朝廷。</p>
“皇后娘娘，在外您是北境的将军，在内您却是皇上的妻子。夫为妻纲，身为人妻，皇后娘娘却有逆常伦，要挟夫君。皇后娘娘此举难道堪为天下人之表率吗？”</p>
眼瞧着宇文昊不答话，萧绾只以为他定是满腹怒气，自是来了精神，凝视着萧歌，有理有据，高声喊道。</p>
萧歌依旧与宇文昊对视着，她已然从宇文昊的眼底，看出了些许动摇。</p>
萧绾还在不知死活地叫嚣，眼瞧着萧歌和宇文昊二人都不理会她，她非但没有停下来，反而还提高了音量，“皇后娘娘，你我身为后宫妃嫔，为皇上排忧解难，都是我们后妃应尽之责。若是人人都和您一样，仗着自己的功劳，就同陛下要这要那，那日后，单单是这后宫的妃嫔，岂不都让陛下头疼？”</p>
萧绾说着，缓步上前，还不忘抬起一只手，轻轻地挽住宇文昊，另外一只手，在宇文昊的后背上下摩挲，似乎在安抚宇文昊的情绪。</p>
“陛下，您有的是时间思量此事。臣妾不着急。”</p>
言毕，萧歌握着那边防图，转身要走。</p>
“等等。”</p>
宇文昊阴沉的声音终于响起。</p>
不仅是萧歌，便是萧绾，也抬起眼，望向他的侧脸。</p>
“陛下……”</p>
宇文昊没有理会萧绾的呼唤，而是凝望着萧歌，“你可知道，威胁朕，是什么罪名吗？”</p>
闻言，萧绾的下巴扬得更高。</p>
“诛九族。”</p>
冷静平和，没有一丝畏惧，萧歌淡定的态度，甚至让宇文昊怀疑，或许，她就是在期望着被诛九族呢？</p>
“陛下，皇后娘娘定然是失心疯了。”</p>
萧绾忙挽住宇文昊，盯着萧歌，厉声喊叫。</p>
算起来，她也是萧歌的九族，她可不想白白地受了牵连。</p>
“来人，快将皇后娘娘扶下去休息。陛下，切莫动……”</p>
‘啪’</p>
五彩孔雀的宫灯跌落在地上，转动几圈，滚到了门口。</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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