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指尚未触碰到宇文席，阿育已经冲到了宇文席身边，扶着他的肩膀，一边为他顺着气，一边道，“王爷，便是再重要的事情，您也要顾及自己的身子啊。”</p>
萧歌看着因为咳嗽，身子已经蜷缩在一起的宇文席，不由蹙着眉头，看向阿育，“你们王爷到底是什么病症？怎么会如此严重？”</p>
“回禀娘娘，王爷寒症已然入骨，实在是不能如此劳碌，更不能在寒风中久站。”</p>
宇文席几次抬手想要打断阿育，可都因为咳嗽，倒是打断了自己的动作。</p>
萧歌也顾不得许多，一手撑在马车壁上，另外一只手，已经向外探出。</p>
那玉白的手，伸到了宇文席面前。</p>
宇文席和阿育都愣住了，两人皆不解地抬起眼。</p>
“外面风大，王爷还是上来说话吧。”</p>
说着，萧歌不自觉地挑动眉角，望着宇文席。</p>
宇文席只是凝视着她搭在自己面前的手，却久久地没有答话。</p>
“王爷……”</p>
还是阿育在一侧，低声唤道，“有什么话，王爷还是上去说吧。”</p>
宇文席与萧歌对视一眼，这才在阿育的搀扶下，上了马车。</p>
为了避嫌，宇文席吩咐阿育，掀开车帘，好让车内的情况一览无遗。</p>
如此一来，便是有人想要造谣，污蔑萧歌的清白也不能。</p>
萧歌对他如此警惕的行为，颇为惊讶。</p>
想不到，晋王平日里瞧着没有什么建树，可是却有着出乎常人的谨慎和小心。</p>
“宋书，虽然如今……”</p>
宇文席还要再说宋书之事，不想萧歌却将一只帕子搭在宇文席的腕间，右手的拇指和食指，已经在宇文席的手腕上，轻轻地点动起来。</p>
宇文席不由一愣，惊讶地抬眼看向萧歌。</p>
她似乎并未意识到自己的举动有何不妥，一边点动手指，秀眉已经紧紧地蹙在一起。</p>
“王爷的寒症当真如此严重？”</p>
号了许久的脉搏之后，萧歌才别过头，望向宇文席，可眉目之中，却已经多出了几分不信任。</p>
在边关的这些年，为了能够节约军饷，她经常要身兼数职。</p>
几年下来，旁的倒也罢了，只是这医术，却精进不少。</p>
以她方才所号得的脉象，这宇文席的脉象，虽然有异于常人，却也并非是什么不治之症。</p>
至于寒症，的确有。</p>
可决计不至于像是表现出来的这般严重。</p>
结合宇文席这些时日的表现，萧歌的心中，不由多出了一个问号。</p>
宇文席凝望着萧歌，唇角微微扬动，慢慢地收回了手。</p>
他将那只帕子紧握在手中，将衣袖向下拉扯几分，遮盖住手腕，低声道，“先帝的儿子们，只有我一人还在京城。为了保命，我不得不出此下策，还望皇后娘娘为我保密。”</p>
宇文席的声音很低，低到只有他们二人能够听到，说话之时，目光还总是往阿育的方向望去。</p>
初时，萧歌还觉得奇怪。</p>
很快，她便明白，宇文席这是连阿育都不相信。</p>
她盯着宇文席，上下打量了一圈，心中的疑问，并未因为宇文席这一连串的举动而消弱半分，反而还更加浓郁了些许。</p>
这宇文席，看着为人如此谨慎小心，可为了帮自己，这几次，却都大胆出手，丝毫不顾及自己的身份。</p>
到底为什么？</p>
两人四目相对，望着对方。</p>
许久之后，萧歌终于缓缓点头，“好。”</p>
闻言，宇文席安心不少。</p>
“我认识一位大夫，治疗寒症，颇有奇法。改日，我推他去王爷府上。”</p>
“多谢娘娘。”</p>
宇文席一边说着，一边将手中的帕子，双手递给萧歌。</p>
萧歌接过那帕子，抬眼看了宇文席一眼，低声道，“至于王爷今日要说的话，本宫已经知道了。王爷放心，既知昨日之事的始末，我自有法子，保全自己。”</p>
宇文席凝望着萧歌，不由笑了出来。</p>
倒是他自己多虑了。</p>
萧歌在边关这么多年，如若真的没有些许本事，只怕是早就被边关那些狂风乱沙子吞没了，哪里还有今日的她站在自己面前？</p>
“既如此，我不耽误娘娘回宫了。”</p>
说完，宇文席便要下车。</p>
“王爷。”萧歌想起要在京中寻宅子的事情，忙唤住宇文席，“有件事情，不知王爷能否相助。”</p>
宇文席停住身形。</p>
“本宫想在京城寻一处宅子。不必太大，只要能住得下一人便可。”</p>
“娘娘是想将萧夫人挪出府吧？”</p>
萧歌一怔，打量着宇文席。</p>
“这几年，萧夫人在萧府的日子并不好过。如今娘娘回来了，夫人总算也有了依靠。既然娘娘开口，此事我自会帮娘娘办妥。”</p>
萧歌只愣愣地点点头，凝视着宇文席，甚至都忘记询问，为何他会对自己府中的事情如此了如指掌。</p>
车马很快就重新驶动，穆姑姑跟在马车之外，自始至终，也未曾多开口询问一句，似乎方才的事情根本就没有发生过，晋王根本就未曾拦住萧歌的马车。</p>
眼睁睁地看着马车，消失在自己的视线之中，宇文席才慢慢地收回了目光。</p>
他低下头，余光落在了右手上。</p>
那手指之中，还沾染着些许淡然的香味，是那只帕子的味道。</p>
阿育搀扶着宇文席，“王爷何苦非要来通知皇后娘娘呢？您实在是不必搅合进宫中这趟浑水里去啊。”</p>
闻言，宇文席才收回了目光，却只是对阿育淡然一笑，未曾多言，转身往自己的马车边而去，</p>
“吩咐下去，着人将骡马市那栋宅子收拾出来，有贵客要来。”</p>
方才萧歌摆脱宇文席寻宅子之时，也特意压低了声音，因而阿育并不知此事。</p>
他本还想再问个清楚，奈何宇文席却根本没有要和他解释的意思，已经快步上了马车。</p>
两辆马车，距离完全相反。</p>
马车之中的两个人，也是心思各异。</p>
宇文席低下头，轻轻地摩挲了两下自己的右手手指，不由将手指搭在鼻腔之下，做了几个深长的呼吸，略显贪婪地嗅着手指之上传来的一阵阵香味。</p>
这可能是自己，这些年，和她最近的一次……</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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