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日里，文武百官列阵，才刚刚送了晋王前往东境，平定大飨之乱。</p>
可这却丝毫不影响京城夜晚的风光。</p>
特别是回春楼这样的地方。</p>
店门口，挂着两只粉红色的大灯笼，姑娘们穿红着绿，纷纷守在店外，看到那些将马车停在远处，还在畏手畏脚，小心翼翼靠近的大人们，便纷纷高声欢笑着，迎了上去，好让那些大人们放轻松些。</p>
虽然朝廷并没有官员不许狎妓的条令，可今日才刚刚送了晋王前往东境边关，这些官员们，自是不好意思被人知道，一到晚上，他们却又原形毕露，在这青楼里面，饮酒作乐。</p>
姑娘们这样一靠近，似乎给了他们一些借口。</p>
毕竟，他们进这回春楼并非自愿，而是被人拖进来的。</p>
或许这样，也能让他们的心中，稍稍安定几分。</p>
二楼的包厢之中，香香立在窗边，面色阴沉，盯着一楼那些被姑娘们扯进店中的朝廷命官，只觉得胃中一阵翻涌恶心，不由愤愤地关上窗户。</p>
那窗户磕在窗框上，发出一声极大的响动，惊得正在屋中点算银子的老鸨大惊失色，手中的银子都险些跌在地上。</p>
“要死了，你这是做什么？”</p>
老鸨本就是南方人，口中还带着浓重的南方腔调，不满地打量了香香两眼，沉声道。</p>
“你这银子到底算好了没有？”</p>
香香因为客人的身份特殊，就算是老鸨，也不敢轻易得罪她。</p>
“好了好了，马上就好了。香香啊，今日我还有一件事情想要和你相商。”</p>
见香香并没有拒绝，老鸨才又往香香的身边靠近几分，一脸笑意，接着道，“那位贵客，可有些时日没有来了。你说，他这不上门，也不说说清楚。你可是咱们回春楼的头牌姑娘。若是他不肯再上门，你也要出去接客才是啊。”</p>
香香瞥了老鸨一眼，双手搭在胸前，将散落在一边的轻纱拢了拢，抬手整理了一下自己的发髻，“阿妈要是不想活了，可切莫拉上我呀。那位贵客是什么人，别人不知，阿妈却很清楚。你敢让我接除了他以外的其他客人，就不怕他要了你的性命吗？”</p>
老鸨闻言，面色一顿，一脸尴尬，只赔着笑，却是一个字都说不出口。</p>
“得了，阿妈还是早些出去吧。我要歇着了。”</p>
言毕，香香也不理会老鸨那涨红的面颊，只径直走到榻边，翻身就懒懒地靠在榻上。</p>
老鸨还想要凑上前说些什么，可香香却已经打了个呵欠。</p>
见状，老鸨知道，这是香香的逐客令，只得绿着一张脸，就往外退去。</p>
人都还没有走到门口，却见一个小丫头撞了进来。</p>
“阿妈，有位客人，要见香香姑娘。”</p>
老鸨面露喜色，“可是香香姑娘的那位贵客？”</p>
那小丫头摇摇头，“是另外一位客人，瞧着年纪尚轻呢。也不是京城之中，叫得上名号的王宫贵子。看着，像是个江湖人士。”</p>
老鸨立即来了精神，冷哼一声，“香香是什么人？岂是这些江湖浪子能随意相见的？不见，都不见。统统赶出去。”</p>
没想到，方才还倚在榻上，打着呵欠的香香，听到小丫头这些话，却骤然直起身，“人在哪？”</p>
“就在后院。”</p>
香香不再犹豫，快步往外走来。</p>
老鸨见状，抬手要拦，却被香香一把甩开。</p>
“你若是不想让你这回春楼都被端了，就别再烦我。”</p>
香香说完，便快步离开。</p>
老鸨气急，奈何却不敢得罪这尊大佛，只能将所有的气都洒在那个小丫头身上。</p>
阿七立在后院廊下，瞧着院中那棵柳树，已经抽了新芽，嫩绿嫩绿的，分外惹人。</p>
“你怎么还在京城？”</p>
身后传来香香的声音，阿七立即别过头。</p>
却见她穿着一身单薄的纱衣，立在廊下，望着阿七，秀气的眉目之中，还带着几分暖暖的情谊。</p>
阿七对香香扯出一个笑容，快步上前。</p>
“你不是随着王爷去东境了吗？”</p>
香香说着，四下里扫视了一圈，“今日，我亲眼目睹你和王爷一同离开的。”</p>
见阿七没有答话，香香心中不安，立即追问，“可是王爷出了什么事情？”</p>
阿七抬手拦住香香的话头，“王爷着我留下来，保护萧歌姑娘。”</p>
闻言，香香才露出几分安定之色。</p>
“宫中那位要南巡。”</p>
“南巡？”</p>
香香拧着眉头，一脸迷惑。</p>
阿七将南巡与东境战局之间的关系，一一告诉香香。</p>
“既然如此，定不能让他去才成。”</p>
“南巡已经是板上钉钉之事。只是，萧歌姑娘不能随着他一道离开。”</p>
香香扫视阿七两眼，试探着道，“为何？”</p>
“王爷的意思，要萧歌姑娘留在京城。若是她随着宫中那位一道南巡，出了什么事情，谁负责？王爷从东境回来之后，就预备将姑娘接出来。”</p>
香香眉眼轻动，闪过一丝欢愉之色。</p>
“王爷熬了这么多年，总算是熬出头了。”</p>
“所以，我们更不能在这个时候，让王爷分心。况且，若是萧歌姑娘去了东境，至少能在王爷身边出谋划策。她号称不败将军，只要有她在王爷身边，王爷定然无碍。”</p>
香香狐疑地打量着阿七，良久之后，才道，“你到底想说什么，直说便是。”</p>
阿七面露难色，低着头，抿着嘴唇，却是一个字都说不出来。</p>
他们相识多年，香香自然了解阿七的性子。</p>
从他方才对自己解释了那么多来看，他定是有任务要下达，却又难以启齿。</p>
“你想让我陪他一同南下？”</p>
香香打量着阿七，低声问道。</p>
阿七心中一紧，立即躲开香香的目光。</p>
“只有如此，萧歌姑娘才能安然留在京城，图谋时机，前往东境。”</p>
香香凝望着阿七，盯着他看了一会儿，才扬动唇角，又露出了平日里那样风情万种的笑容，“可他已经有日子没有来过了，就连那阿妈都在计划着，要我接别的客人。”</p>
“香香，你我的命都是王爷的！”</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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