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满醒来，已经是一个多时辰之后。</p>
大夫也给宇文席喂了醒酒药，他也已经醒了，正焦灼地候在榻边，等着阿满醒来。</p>
“额娘……”</p>
阿满转动着一双大眼睛，慢慢地睁开，四下里扫视了一圈，强撑着想要起身，可脑袋却昏昏沉沉，刚刚坐起了几分，身子便一软，又倒在了卧榻上。</p>
“阿满。”</p>
见状，萧歌忙扶住阿满。</p>
阿满的意识和知觉逐渐恢复，这才感觉到脸上传来一阵阵火辣辣的疼痛。</p>
“额娘，这是在哪里啊？”</p>
阿满睁着一双大眼睛，四下里环视了一圈，看到站在卧榻边的宇文席，双眼骤然放大。</p>
他盯着宇文席，脸上带着怒色，“你怎么在这里？”</p>
阿满高声喊道。</p>
屋内众人，谁也没有想到，阿满竟然会对宇文席说出这样的话。</p>
萧歌也愣住了，错愕地望着阿满，低声道，“阿满，你这是怎么了？”</p>
宇文席也望着阿满，脚步微微松动，想要上前。</p>
“你别过来！”</p>
阿满立即高声喊道。</p>
宇文席错愕地盯着阿满，双手向前探出，一脸惊讶之色，口中却低声道，“我不过去。阿满，你这是怎么了？我是你的晋王叔啊。”</p>
“你不是！”</p>
阿满像是一只受了惊吓的小兽，高声喊道。</p>
那尖叫声音，穿破耳膜，震耳欲聋。</p>
阿满一边喊着，一边捂着自己的耳朵，来回摇头，似乎要将‘晋王叔’这个名字，从自己的脑海之中彻底赶走一般。</p>
见状，宇文席只能立即回应。</p>
“阿满，你冷静一点。”</p>
萧歌也握住阿满的手腕，担忧地凝望着阿满的侧脸，“满儿，你到底怎么了？”</p>
她一边说着，一边抬手为阿满摩挲着后背。</p>
即便是阿满看到了自己和宇文席，也不至于会变成这副样子。</p>
阿满变成这样，背后一定还有自己不知道的事情。</p>
许久之后，阿满终于缓缓冷静下来。</p>
他凝视着萧歌，鼻尖微微翕动两下，喉咙上下蹿动，带出几分悲切之色。</p>
“额娘，你告诉我，他到底是什么人？”</p>
阿满说着，猛然别过头，盯着宇文席。</p>
宇文席和萧歌对望一眼，两人都被阿满这突如其来的问题，惹得不知所措，更加不知道该如何回答。</p>
见二人望着对方，却没有一人回答自己的问题，阿满更是确信了心中的猜测。</p>
“我是他的儿子，是吗？”</p>
话音才落，宇文席和萧歌便同时立即望向阿满，异口同声，“谁告诉你的？”</p>
看到二人的样子，阿满便知道，自己猜对了。</p>
“我……我真的是他的儿子？”</p>
阿满唇角不住地打着抖动，惊讶地望着宇文席和萧歌，喉咙发紧，几乎是一个字都说不出来。</p>
“阿满，事情不是你想象的那个样子。”</p>
“那是什么样子？”</p>
不等宇文席说完，阿满已经红着眼，瞪着宇文席，高声道，“你对我额娘做下那等不堪的事情，难道还想让我接受你不成？”</p>
萧歌和宇文席哑然。</p>
“宇文席，我的父亲只有父皇一人。至于你，永远也别想妄称我的父亲！”</p>
阿满话音才落，萧歌的手骤然抬了起来，手中的巴掌眼看着就要落在阿满的脸上。</p>
阿满却没有一丝一毫的畏惧之色，反而仰起头，一动不动，倔强地盯着萧歌。</p>
他那双原本十分稚嫩的眼中，此刻充满了仇恨。</p>
阿满似乎在用那双眼睛告诉萧歌，他永远也不会接受萧歌和宇文席对他的欺骗。</p>
面对这双眼睛，萧歌扬起的手，再也无法落下。</p>
她低下头，手也慢慢地垂了下来。</p>
“不是这样的……”</p>
萧歌低声呢喃，可那言语之中，却充斥着悲凉和认命之感。</p>
“额娘，你为什么还要为了这么一个肮脏不堪的人辩驳？难道，你真的觉得他要比父皇强吗？”</p>
阿满凝视着萧歌，高声喊道。</p>
萧歌抬眼，望了阿满一眼，眉心蹙在一起，却是一句话都说不出来。</p>
阿满见她不答话，倒也不多问，只是翻身而起，便见自己身上的被子全部掀开，蹟上一侧的鞋子，便要离开。</p>
“你要去哪里？”</p>
萧歌拉住阿满，侧眼盯着阿满的侧脸，沉声问道。</p>
“自是回宫。”</p>
“阿满，你到底听人说了什么？”</p>
萧歌凝望着阿满的侧脸，低声问道。</p>
阿满垂着脑袋，双眼望着脚下，睫毛长长，倒是将他的眼睛全部遮挡住，根本无法看到他眼中情绪的起伏。</p>
“那些事情，额娘和他敢做，就不必害怕别人告诉我。”</p>
说完，阿满抬起眼，瞪着萧歌。</p>
萧歌的双手不由自主，慢慢松开。</p>
阿满冷哼一声，索性甩开萧歌，便往外而去。</p>
他才走了两步，被宇文席拦住去路。</p>
宇文席死死地握住阿满的手腕，怒目瞪着阿满，厉声道，“你不许走。”</p>
“晋王要做什么？拦着当朝大皇子，你是不要命了吗？”</p>
阿满虽然只是个孩子，可周身散发的气场，难以令人忽视。</p>
“阿满，我不知道你为何突然如此。可你额娘什么都没有做错。当年的事情，她也并不知情……”</p>
“所以，你是承认了，当初都是你用下的卑劣手段？”</p>
宇文席一愣。</p>
阿满仰着头，小小的身躯，却散发着异常寒冷的气场。</p>
“亏得我还叫了你这么多年的晋王叔！我还以为，在这深宫之中，只有你是真的对我好。如今看来，你不过只是觉得心中亏欠我罢了！”</p>
宇文席垂着眼，做了几个深长的呼吸，将自己的情绪调整妥当。</p>
可面对阿满的职责，他依旧是一个字也无法辩驳。</p>
“额娘。”</p>
阿满冷冰冰地盯着宇文席，话却是对萧歌说的。</p>
“你还要留在这晋王府中吗？”</p>
说完，阿满别过头，看向萧歌。</p>
萧歌双目微沉，心中灼灼不宁。</p>
在战场上厮杀了这么多年，她也从来没有这种感觉。</p>
可今日，看到阿满这目光，萧歌的心中却生出了一股异样清晰的寒凉之感。</p>
在那一瞬间，萧歌骤然意识到，或许，阿满先是皇子，后才是一个简单的孩子！</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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