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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真正的瑶沧换好夜行服,黑纱遮面,悄悄遁走寻找裴珏和苏常宁。院子里假山无数,凉亭众多,但藏人不便。早就听闻常宁府中有一奇人名唤“陆年”,擅使些下三滥的手段,对付裴珏这么大的计划,想必会带上他。那……足够容纳三五人并且够隐蔽的亭子,便只有西边人造湖旁的一处了。

  果真不出所料。不知为何,此处只有裴珏一人,之前的黑衣人早已不知所踪。裴珏神色不耐,转身欲走,不料一支箭飞快朝他射去,偏离头部,擦着肩膀钉到凉亭柱上,入木几寸,尾翼仍颤抖不止。她心下一惊,裴珏无武艺傍身,是为文臣,此番常宁若是想要他的命,可真是轻而易举。

  裴珏却镇定无比,走上前去,欲取钉在柱上的那张信条。谁知刚一触碰,身子便软软地倒在了地上。

  这时,常宁从凉亭后的树林里走出,笑道:“陆年啊陆年,还是你有本事,做迷药的水平也是越来越高了。”

  这陆年尖嘴猴腮,满脸奸笑,讨好道:“不如郡主的计谋妙。”

  “那是自然。”常宁拍手:“只是没想到,我随口说的提谟旋娟二女之密,居然能骗到足智多谋疑心又重的裴相。我只不过是想说,那日翻墙瞧见所谓日日饮仙露的二位,比不过我皇姐貌美罢了。”

  摆摆手,让暗里的人先退下:“陆年,你把裴相送到我府上去。我一会去宴上露个脸,免得皇姐担心。”

  “好嘞!”陆年应得痛快,见着常宁越行越远,便上前去想扛起裴相。谁成想,脖上却突然吃痛,还没反应过来便晕了过去。

  瑶沧上前扶起裴相,却见他并未晕倒,只是身体绵软,此刻正睁着一双眼睛看她。

  她无奈,只得将他一只手搭在自己肩上,一步步往前走。现下只能将他送回裴府了,为避免意外,还是先将他打晕再说。

  谁知她刚欲下手,那头“绵软无力”的裴珏忽地发力,一手捞过她的肩膀,接着一个翻身便将她按倒在地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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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是何人?”他冷冷道,墨色的眸子里闪过杀意。也不等她回答,制住她双手,便单手摘下面纱。本想着不管是谁,也不管此人有何目的,都别想活着出去。却在看清来人的脸时,怔住了。

  “怎么是……陛下?”半晌,从喉管里挤出来这么几个字。

  “怎么,不能是朕了?”趁着他迟疑的当口,她飞快爬起身,脸上满是恼意。

  “可……陛下怎会……”他哑然,竟不知此刻该说些什么好。

  “朕以为你当真不会武艺,”她拍拍身上的灰尘,加重了“当真”二字,轻哼一声,道:“朕不想你出事。”

  半晌,又似是想起了什么,她转身,定定地看着裴珏,道:“常宁孩童心性,行事莽撞,做事从不考虑后果,是朕娇养她惯了,才如此不知分寸。”

  他呆呆地,还没从那句“朕不想你出事”里缓过神来,又听她道:“作为她的长姐,是我教导不周了,给你赔罪。”

  说完,她转身欲走。鬼使神差地,他一把抓住她衣服的下摆,差点让她一个趔趄。她转头瞪他,却见裴相正朝她微笑,墨玉般的眼睛里盛满了星星,浩渺如宇宙,煞是好看。

  “那陛下陪臣喝一杯再走吧。”他低低道。

  “什么?裴珏跑啦?”常宁大怒,手里的皮鞭抽地,一下一下,仿佛抽在了人的心上。

  陆年颤颤巍巍地跪倒在地,嚎道:“小人……小人也不知是怎么回事……突然小人脖子一痛,便昏过去了啊……”

  “哼!”她气鼓鼓:“本想把裴珏抓过来,在他脸上画上两个大王八,谁知道你连这点事都办不到!”

  陆年求饶。“罢了罢了,”她眼珠转转:“那个狗官,居然敢在教坊当着那么多人的面说我品行不端、其貌不扬?呸!我常宁还瞧不上他了!反正同在一片屋檐下,有的是机会教训他。”

  原来,这位小郡主贪恋裴珏的“美色”,乔装成歌女混进了教坊司。本欲使使美人计,可裴珏根本不吃这套,还当着所有人斥她品行不端又其貌不扬,也不知凭的什么留在这教坊司。教坊老鸨跑出来,一见不是自家姑娘,又是赔笑又是责怪,连拖带骂地将她“请”了出去。她一个郡主,寻常只去旁的教坊找找男侍,哪经历过如此这般羞辱?心中更是恨恨,暗暗地将这笔账算在了裴珏头上。

  却说瑶沧这边,第二日偷偷摸摸回了永福殿,却见宫中婢女、太监行礼低眸间都以异样的眼神望着自己,似乎……非常之震惊。有个小婢女见过她后,手里的茶盏没拿稳,居然摔在了地上,裂成一瓣一瓣的。

  “皇上恕罪!皇上恕罪!奴才不是有意的!”婢女磕头,声音间带着哭腔。

  她摆手。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走吧走吧赶紧下去就是了。

  不过吧……这一路走来便有3人摔碎了茶盏,2人打坏了花瓶,还有不知道多少人失了礼仪,眼睁得老大,下巴都快掉到地上去了。

  这届宫女太监的质量可真差。暗自腹诽。

  转念一想,她皱皱眉:莫非昨晚之事被发现了?堂堂一个皇上,跟着当朝能文不能武的宰相轻功翻出了宫墙,到民间一户酒肆偷酒喝,这种事……说出去倒确实让人震惊。可也不至于如此失态吧?

  “咳咳。”她假装咳嗽,唤来李公公:“昨日之事,你们都知道了?”

  李公公见了她,犹如见了鬼。好歹还有一点大太监的涵养,冷静了一番,这才行礼:“回皇上话,昨晚之事……一早便传遍了。想不到皇上竟有此等……此等爱好。”

  她尴尬:“昨日朕给了钱的,可没白拿。”

  李公公道:“确实给过了钱。”

  “……”她解释,“没做什么逾矩之事,只是喝酒而已。”

  “哦?那还是有别的事吧?”李公公偷摸看她,明显不信。

  她揪衣服:“真没有,喝完酒就睡了。”

  李公公看皇上无意识地玩着衣角,便知她定是在撒谎,倒也没有戳穿,只是慈祥笑笑,道:“皇上,许公子是您纳进宫的人,您怎么做,都没有关系的。只是这分寸可得把握好,这皇宫人多眼杂,奴才怕背后有人嚼您舌根,对您不利。”

  “???”关许离什么事?分寸?把握什么分寸?李公公这还是自她登基以来第一次提点她。

  她一头雾水。忽地脑中闪过一只白毛,不由一惊:不会是那货干了些什么吧?

  急急忙忙地,她吩咐道:“去离愁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