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方小小的印象中，李牧不过是一个铁血硬汉。舞文弄墨，属于书生的专属。并且，书法这东西讲究的是水磨工夫，一日一日
的练习，才是会渐渐精进。
武学这东西方小小不懂，但是书法这东西，方小小学习了这么多，还是有着几分了解。
不可能一蹴而就。
那么，李牧在书法上的造诣，不可能比得过老师朱成儒。
李牧却是自顾自的抓起了毛笔，拉了一张白纸放在了桌案上。双眼炯炯有神，腰杆挺直，开始挥毫落墨。
一笔一划，一个字一个字在李牧的笔下，应运而生。
几段唏嘘几世悲欢，可笑我命由我不由天！
李牧想起自己百转千回的人生经历，写下了这样两句诗。诗歌的内容很简单，读起来很直白。
但是，诗歌表达的意思却是很狂妄。
这透露出来李牧骨子里隐藏的那一股霸气，我命由我不由天。李牧这一辈子，正是要与天争，与命争。
虽然出生在京城大院里，本可以享受一辈子的富贵命。
但是，终究一切化为虚无。
那么，李牧想要的一切，就靠自己争取。
他想要有朝一日重新回到京城，站在人间之巅。让京城那一群有眼无珠的人们，好生看看，他李牧是人中之龙。当年他们的决
定，是错的。
写完这样一句诗之后，李牧浑身上下都是一阵酣畅淋漓。
这些年来压抑在内心的积郁之气，瞬间消失的一干二净。
内心深处，悠然而然生出了一股豪迈之气。
方小小站在一旁，看着身旁一气呵成，挥毫落墨的李牧。这会儿，在灯光下，她感觉到了几分不同。
李牧还是站在那，一动不动。
但是，他站在那就像是一把开锋的宝剑一般，让一旁的方小小都是感受到一股凌厉的气息。
方小小眨了眨眼睛，这会儿才是走到李牧身旁。
低下头去，看了一眼桌案上的那一副字。
白纸黑字，铁画银钩。每一个字，笔力挺劲，力透纸背。看起来一笔而下，观之若脱缰骏马腾空而来绝尘而去；又如蛟龙飞天
流转腾挪，来自空无，又归于虚旷，这近乎癫狂的原始的生命力的冲动中包孕了天地乾坤的灵气。
正是当之无愧的笔走龙蛇，铁画银钩。
方小小只是看了一眼，整个人都是整整出神。
在方小小的印象中，她还没有看到过如此气势磅礴的一副字。从字里行间，都是能够清楚的体会到书写人的胸中意气。
站在方小小身前不远处朱成儒，如今看到方小小站在一旁不说话。
嘴角微微上扬，勾勒起一抹笑意。
朱成儒对于自己这个学生的性格很了解，一般情况下都是泰山崩于前而面不改色。
如今的方小小看到这幅字，这样一幅失魂落魄的样子。
只有两种情况，一种是惊为天人，一种是不堪入目。
以李牧这个年纪，不可能在书法造诣上达到什么很高的水准。
那么只有一种情况，李牧这一副字压根看都是看不了。不然的话，以方小小的性格，不至于看到这一副字，连一句好句都不讲
。
朱成儒心中有数之后，叹了一口气，道：“年轻人，还是不要逞强。在自己不擅长的领域，就该好好闭嘴，尊师重道。书法这一
道，讲究的是水磨石穿的长久功夫。你这般年纪，哪里会懂？”
李牧没有说话。
只是站在一旁，面色平静。
对于他这种戍守国门的将军来说，这种老学究的酸儒气息。他压根都是懒得计较，刚刚不过是这老头拿王羲之自比。所以，李
牧压抑不住内心翻涌出来的情绪，挥毫落墨写了这样一幅字。
李牧不动。
朱成儒更是得意了起来：“小小，不用再看了。丢垃圾桶就是了，不要让这样不堪入目的东西，入了老师的眼。书法是文化中的
瑰宝，我希望你们年轻一代都要虚心传承古典文化。而不是妄自菲薄，更不要不懂装懂。平平无奇？你知道什么是平平无奇吗
？”
“老师，老师，你快过来看。”方小小听着自己老师的絮絮叨叨，终于回过神来。那双眼爆射出耀眼的光芒，开口颤声道：“快过
来，快！快看！”
朱成儒冷哼了一声，道：“有什么好看的？这一副字，恐怕连平平无奇都算不上。你不用给你男朋友说好话，我这个人是做学问
的，眼睛容不下任何沙子。”
方小小眼看老师还不过来，忽然有些急切的一把把朱成儒拉了过来。
“老师，你看这一副字，你看这一幅字。”方小小拉着朱成儒，有些迫切的开口嚷嚷道：“真的，您先看看再说。我从来没有看到
过，这样一幅字。老师，我不知道如何评价……”
朱成儒冷哼了一声，不过眼见自己的学生把自己拉了过来。
顿时，终于是忍耐不住低下头去看了一眼。
他准备看一眼之后，便是迅速抬起来，一顿怒斥痛批。
只是，当朱成儒的头低了下去，他的眼睛落在了那一副字上。
朱成儒的整个人，瞬间就是紧绷了起来。
浑身上下，仿佛每一块肌肉都是僵硬了起来。
只有那一双眼睛，一动不动的看着白纸上的那几个字。
眼神深处的光芒，格外炽烈。
紧紧锁定在那一副字上，眼神里的光越来越明亮。
朱成儒在书法一道上，花费了这么多年的时间研究。在做学问这一块，格外严谨。朱成儒这一辈子，也是看过不少名家字帖。
对于书法这一道，可是研究颇深。
但是，他从来没有看到过这样一幅字。
入眼第一眼，字里行间就是透露出来一道金戈铁马的肃杀气息。
再从细节上看过去，他的字张扬跋扈，丝毫不受束缚，甚至整行一笔而下，有如神仙般的纵逸，来去无踪。
他结字造型或倚或正，或重或轻，有“来如雷霆收震怒”之美。
朱成儒整个人像是石化在了桌旁，那一副字开始在他的眼睛里无声的循环播放。
时时只见龙蛇走，左盘右蹙旭惊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