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笔趣阁 > 科幻灵异 > 烟波十四桥 > 第69章 自以为是
  那阴寒的笑容下又响起一句带着几分轻佻戏谑的话:“我在想你这无心的小妖,居然说自己喜欢上了某个人,觉得甚是荒诞有趣。”

  延龄只怪自己今日鬼使神差拉着无辜的伍逸来这桂树林,不然哪会遇见这个笑面阎王,平白无故惹来麻烦。

  齐容与的话让延龄回过神来,她冷哼道:“你偷听人说话的毛病是打娘胎带出来的?”

  齐容与失笑,“你们在我设的结界内毫无顾忌地谈笑风生,我不想听都难,怎说是我偷听?”

  结界传音传影,延龄不是不知,只不过小性子使出来了也难收回去。

  “罢了,反正只是闲聊几句,你听了就听了。”延龄面露窘态,偏过头去不看他,也将声音放低了些:“我那是随便寻个人敷衍,你可莫要当真。”

  齐容与瞟了一眼躺在地上一动不动的伍逸,别有深意道:“但此人并非好敷衍之人,你若对他无意,切莫再拉扯不清,我可先让人送你离开齐胥国,至多一年,我便来接你。”

  延龄当下不太明白齐容与这话的意思,不过思量几许后,似乎悟出了些想法,她施施然一笑,问道:“容王这是要将我当做灵物豢养?”

  说罢后,她胸口又开始隐隐发疼,这次的疼痛中还夹杂了不同于前次的感觉……逼得人眼酸喉紧。尚有一些话噎着不知如何说出来却也咽下不去,嗫嚅几许终是沉默了,只将那浅淡僵硬的笑容凝在面上,看着齐容与,眼都不眨一下。

  从未有过的情绪和感念,让延龄无所适从,撇去别的不看,她知自己一直以来并不愿,也不会为了什么事或者什么人长长久久地停留在一处。

  虽然眼前的这个人确曾动摇过她此种根深蒂固的想法。

  齐容与抿唇蹙眉,亦将延龄看着,身份如他,此前从未如此坦诚地面对一个人,纵使喜怒哀乐,于人前尚有三分保留,而不似今日这般,火急火燎地赶过来拉长脸质问一个可以说是毫无关系的人。

  他脑中突然走马观花般回忆起两年前见到延龄的那日。

  那姑娘第一次站在台上尚有些扭捏,无处安放的眼神在乱瞟一阵后,竟然毫不避讳地停留在了堂下一对正在亲热的男女身上。

  齐容与觉得有趣,于是隔三差五就去云香阁消遣,但又从未唤过延龄作陪。

  直是觉着令人心悦的风景,远观即可。

  不过到后来,还是被她那没有憋住的一笑给勾起了好奇,想来这好奇也是长久累积成的一颗炸药,给个导火索就爆了。

  齐容与原以为见一见无伤大雅,却发现这姑娘竟不是凡人,甚至连是个什么都不清楚,他心中的好奇更是倍长,如今,竟到了难放她走的地步。

  齐容与以往的从容不迫在延龄面前越发不见踪影,取而代之的是无比的心浮气躁。谁让她总是说一些平常女子不会说的话,谁让他总是拿她无可奈何。

  默了一阵后,齐容与冷不丁说出一句自己都觉得自己魔怔了的话:“灵物是叫做豢养,但你是人,我的意思是:我娶你。”

  本是慎重无比的言论,却见延龄丝毫不为所动,只是垂下眼眸,将他的话品了品。得出的结论是:非但听不出真切,还满是轻浮戏谑。

  延龄于是端出官腔回他:“容王殿下莫不是不知下月我便是德宣将军夫人,还望殿下言辞谨慎。”

  胸口越发揪疼,近日来身体出现的异样让延龄颇为担忧,自有意识以来,她从未有过不适,若真得了什么病症,该如何做?该找谁瞧病?如此这般疼,怕不是得了绝症命不久已。

  “齐胥国本无什么德宣将军,你如何能做将军夫人?”齐容与又哼出一声笑:“应是说本就没有什么齐胥国,待你将来继续游离世间,不知何去何从时,若觉迷惘无助,可随时来寻我。”

  身份复杂之人连说的话都是神神叨叨的,国土就在脚下,怎谓无国?延龄虽是不解,但无意细问。

  不过话说回来,此国奇奇怪怪的人比比皆是,世上之事亦无绝对,若这国土这些人真的突然全都消失,怕倒也不是什么不可能的事。

  延龄不想再与他争辩,却想到了什么,问:“你既然不是凡世之人,想来齐容与也不是你本名,若我真有那想法,到时要去找谁呢?去哪找呢?”

  “本尊出自修罗域九幽玄火山一脉,乃修罗域共尊之主,因一些变故不得已投身凡胎来此,借太妃腹出,故冠齐姓氏,本名只容与二字。”

  “玄火山……容与……”延龄轻声念了念,道:“我知晓了。”她垂了眼睑,缓缓蹲下,将地上了伍逸扶起来靠在自己的肩头,又抬头看着齐容与,“将军身体不适致晕厥,需即刻回府传医,还请容王殿下放我二人离去,若是回去晚了,府中下人寻到这来,见着我等三人如此……恐说不清。”

  虽然今日是她自己鬼使神差想要来齐容与府前的桂树林,也怀抱了些许能见着齐容与的期盼,但此时此刻延龄并不想继续面对一个朝她冷言冷语无故发难之人,且齐容与一来就伤人的举动早将刚才的期盼抹得一干二净,还添了几分厌恶。

  齐容与瞥着延龄肩头的脑袋,心里那原本已压下的怒意又窜了起来,不止恼她,也恼自己总是被她的一举一动左右情绪。眉头不自觉皱得颇紧,他抬手指着延龄胸口,冷冰冰的语气配上冷冰冰的脸,似要将延龄生吞活剥般,“胸口会痛就好,但你记住,只有见着我的时候才可以痛,若是变了,我就将它挖出来。”

  延龄霎时惊愕,“挖?挖什么?”

  “挖原本属于我的东西。”声音低沉,似从地狱而来。

  姑且不论他要挖什么,此种言论和语气想来没几个人能听着舒服,延龄撇过脸,语带轻蔑:“之前倒是未发觉容王竟是如此自以为是之人。”

  延龄趁其不备,倏地催动术法将自己同伍逸瞬息移到了马车旁,见着车夫倚着门打盹,她重咳了一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