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庄容疑惑地出了声,迷糊着时若话中之意,以至于都没注意到两人此时的动作有多暧昧。

  相较于他的疑惑不解,时若却是低下了眸,突然没了想要继续询问的念头。

  他知晓这人是没有听懂自己的话,也知晓即使这人听懂了恐怕也不会同自己说。

  只因为自己极了解他的性子,庄容护着的人就是犯了天大的错都会护着。

  这一刻,时若当真在好奇,好奇着自己离开的百年中,是何人住进了他的心竟是比自己这个师弟还要重要。

  可他什么都没有问,而是轻轻地摇了摇头,低声道:“没什么。”

  时若不说庄容不知,两人之间的情意快速消散只余下了清冷。

  屋里头一片寂静,只有衣裳被掀开传来的声音。

  “怎么摔的这么重?”庄容看着指尖下被擦破皮的膝盖,隐隐有血珠子溢了出来,瞧着有些心惊。

  时若听闻轻应了一声,低眸一同看去,见上头渗血的伤痕时愣了一会儿,接着才道:“额,好似是有些重了。”

  想来是真的重了,方才怕庄容会起疑心,不得已只能自己动手毁了一个伤痕出来。

  可好似是下手过重了些,皮肉都绽开了,血肉模糊。

  庄容一听笑了起来,并未想到别的只当这人是在逞强,伸手点了点时若的额间,道:“就是一个后坡你都能摔成这样,若是在重些岂不是要断腿了?”话音里头还带着一抹无奈。

  他轻轻地摇了摇头,这才从药罐子中捻了一些膏药抹到了那血肉模糊的伤口处。

  素白色的膏药还带着一抹淡淡的清香,抹上去的时候有些凉,清清凉凉很是舒适。

  被庄容指尖这么一点,时若还有些回过神来,可嗅着那淡淡的药香味时他却是察觉出了异样。

  按说庄容带来的膏药应该也是极好的才是,就算是次等的也不至于是极差的那种,可架不住会不会拿错。

  他看着庄容如此细致的一幕着实有些不想出声,可耐不住心里的异样,低声道:“师兄,你用的是什么药,好香啊。”

  怕自己直接询问会惹了庄容的嫌,只好拐着弯的询问着。

  也幸好是这般询问,庄容并没有听出他话中之意,而是乖乖地出了声:“是素生膏,你若喜欢这瓶送你,我殿里还有许多,平时也用不着。”他说完后还抬眸浅浅地笑着,眼里染满了笑意。

  可他笑了,时若却有些想哭了,这药香味哪里是素生膏这分明是素离膏。

  但他不敢直说,只得小心翼翼地提醒着,道:“师兄,你......确定这是素生膏?”

  “对啊。”庄容还未察觉出异样,将药瓶子翻了个面瞧着,可见上头的字时却是愣了神,道:“好像还真不是,是素离膏,那是干嘛的?”一脸的疑惑。

  果然是素离膏......

  时若看着自家师兄犯迷糊的模样一阵惆怅,指尖顺势抚上了面容挡去了他眼里的无奈,接着才道:“同素生膏效用一样,可是......”

  “可是?”庄容乖乖地等着时若回话,活相似一只等吃萝卜的兔子。

  本就一脸无奈的时若此时越发无奈了,好一会儿后才出了声:“会留疤。”说完之后见庄容眼里的迷糊全数消散染上了窘迫,就连拿着药瓶子的玉手都跟着轻颤了起来,一副不知道该放哪儿的模样。

  瞧着庄容无措的样子,时若轻轻叹了一声气。

  还真是同以前一样对药一窍不通,甚至连药瓶子上写的字都不愿去看,相差无几就以为是自己要寻的。

  结果每每都犯下错误,好在都是一些小错,无伤大雅。

  “那......那现在该怎么办?”庄容听到时若的叹气声心里头一片慌乱,他看着已经被药膏遮掩的伤痕越发的不知所措了,抬眸用着歉意的目光瞧着,才道:“我......我现在就擦掉,我现在就擦掉。”说着伸手直接抹了上去。

  “嘶!”时若本是想说没事,结果什么话都没说呢就被庄容的手给按得疼了起来。

  这哪里是把药擦掉,这分明就是要把药全给按进去呀。

  突如其来的疼痛令他险些站起身来,可有人却是比他还要快一步。

  就见方才还站着的庄容直接跑去桌边,也不知是要去寻什么。

  时若见状想要出声唤他,可庄容却又拿着锦帕跑了过来,风风火火的。

  锦帕抹在伤口处,一股钻心的痛快速袭来竟是比方才碰到的还要疼,时若当场就懵了。

  他强忍着将人推开的冲动,哑着声道:“师兄,你在上头放了什么?”

  “什么都没有放啊?”庄容不知时若忍着痛,一个劲的在伤口上擦着,想要将上头抹的药膏全数擦去。

  可随着锦帕的抹过,药膏是消失了可却是渗透入了皮肉中,他看着越发狰狞的伤口,无措地道:“好似更严重了,怎么办?”

  时若看着自己狰狞恐怖的伤口,伸手一把夺过了庄容手中的锦帕,低眸嗅了嗅,瞬间黑了脸。

  “师兄。”他捏着锦帕,一脸无奈的出了声:“你若想留下我,你便直说,也不至于想把我的腿给废了。”

  这锦帕上头抹了仙竹香,这香其实就是一种香料本身并无害处,主要用在一些衣料上头。

  只是这仙竹香虽无害处,可里头有一味药是仙参,是一种常见的药草。

  而仙参还有一味同它相冲的药,同样是常见的药草名为苦情花。

  好巧不巧,这素离膏里头就有苦情花,这两种撞在一块儿就不是普通的药了,这是会令伤口腐化的毒。

  所以一般人不会将这两种药用在一块儿,时若也是知晓的清楚,可今日却被庄容给闹得亲自尝了这腐化的痛。

  “这么严重,那我该怎么办,我还有别的药。”庄容一听越发慌了,起了身就要去桌边,还想去找药。

  时若一见慌忙就将人给拉住了,这人本就对药一窍不通,平时连吃都不肯吃,这会儿能带着出来想必也是下了极大的决心。

  此时再去找药,别什么都没找到反倒连自己这条腿都给保不住了。

  他拉着人就坐在了自己腿上,搂着人轻声唤着:“师兄,你饶了我。”

  惊慌失措的庄容听闻心里头越发的难受了,低垂着眸掩去了里头的黯然,哑着声道:“若是......阿若在就好了。”声音极轻,可却极其清晰。

  时若听到那一声阿若时愣了神,接着才低眸看向了怀中的人,眉眼含笑,道:“若他在,你便不怕了吗?”

  “恩。”庄容轻轻地应了一声,可却什么话都没有说。

  屋中陷入了一片寂静,外头早已经入夜,浓郁的云雾缓缓涌来,竟是连竹屋边上都被全数笼罩。

  时若在屋外撒了驱虫香,连着撒了三回才安心的回了屋中,只是走路有些一瘸一拐的。

  方才那一番闹腾算是将他的腿给整残了,又是素离膏又是仙竹香的,差点没直接将腿给摘了。

  他看着床榻上已经睡过去的人叹了一声气,明明平时对其他弟子时挺精明的,就连对着几位长老也都是礼让三分,怎么到自己这儿就成这样了。

  这算区别待遇吗?

  不是在犯傻就是在犯傻的路上,居然还能如此毫无警惕的在自己怀中睡着了,真是同当初一模一样,也不知道是该高兴还是该难过了。

  唉——

  他又叹了一声气,这才回了桌边。

  桌上摆了许许多多的瓶瓶罐罐,每个药瓶子上都写了药名。

  他认得这些,都是自己制了摆在云鹤峰的,没想到自己竟然还有再见到这些的时候。

  看了好一会儿后他才轻轻摇了摇头,将那些乱七八糟的思绪都给拂去了,伸手取了最里头的素生膏。

  虽然这伤口已经开始腐烂,可是素生膏仍然是能将其救回来,这也是为什么仙门之人钟爱此药的原因。

  “还给我,将他还给我......”

  就在时若开始抹药时,床榻上安睡的人却传来了声音,断断续续地说着什么。

  一开始还只是简简单单的几句话,可随着时间的推移却传来了哭声以及那令人窒息的话音,一句句的说着将人还给他。

  时若见状赶忙将东西都收了起来,起了身去了床榻边上。

  见庄容俊美的面容苍白一片,微启的唇瓣中不断地有话传来,全部都是同一句。

  “师兄?师兄?”时若伸手将人按在床榻上,轻声唤着,想要将他从梦魇中唤醒过来。

  可无论他如何唤,庄容却是半分没有要清醒的模样,反倒是越发厉害了。

  不得已,时若只能掀了被褥一同躺了进去,搂着人轻抚着:“乖,不怕,不怕。”轻哄着。

  许是轻哄声奏效了,庄容渐渐安静了下来,眼角有清泪快速落下,他轻轻地念着:“把阿若还给我......”

  时若并没有听清,只以为又是梦里头的事情,指尖扶着他的后脑又往自己的怀中抱了一些。

  好半天后,他才止了轻哄,疑惑地出了声:“师兄你梦到了什么,为何这般害怕?”

  他以前也经常和庄容一同睡觉,可极少见到这人睡觉的时候会害怕成这样,就好似有什么人在梦里折磨他一般。

  而且他之前探过庄容的脉象,正是一副没有好好歇息的症状,难不成以前也常常做噩梦吗?

  是因为那个人吗?

  想到这儿,他搂着人的动作也越发重了,低眸靠在了庄容的耳边,哑着声道:“睡。”搭在后背的手也是有意无意的安抚着。

  很快,耳边传来了庄容浅浅地呼吸声同时还伴随着阵阵莲香飘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