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笔趣阁 > 玄幻小说 > 恶念空间 > 第154章 诈死
  耀斑潜入虎鹰集团大楼时,便已对整栋楼的布防了如指掌。杀手和普通人,存在及其本质的区别,便是前者活在黑暗里,后者活在阳光下。普通人难以伪装成杀手,因为他们模仿不了只属于杀手的淡漠与冰冷。杀手同样难以乔装成普通人,原因依旧是那宛如与死亡同行的彻骨冰冷。所以能成功融入普通人的世界、从容从事刺杀工作的杀手,必然是最顶级的杀手。

  然而“夜鹰”组织里的杀手,显然并不具备这么高超的伪装能力。无论他们怎样入戏,演的怎样神似,耀斑依旧能一眼识出他们的身份。

  所以耀斑不仅能轻易避开分布在大楼各处的“夜鹰”成员,探囊取物一般取走濯天虎的性命,如果他愿意的话,也能在十分钟之内,将隐藏在集团大楼里的杀手全部除掉。

  他的确这么做了。

  虎鹰集团大楼,无人问津的储物仓里,横七竖八倒着十数具尸体,他们全都是“夜鹰”的杀手。

  杀手并不是以杀人为乐的职业。耀斑是太阳组织的首领,最顶级的杀手,更不会因一时兴起胡乱杀人。

  耀斑想要“夜鹰”的名单。之前濯天虎没说出来,他就只能找“夜鹰”的其他成员询问。然而“夜鹰”里的成员无一不是杀手。杀手常常能做到守口如瓶。

  所以藏在虎鹰集团内部的杀手全都被耀斑除掉了,而他想要的名单,没有丝毫头绪。

  或者说,耀斑想要的并不是所谓的名单,而是名单里或会出现的某个人的名字。

  但他仔细回想,遥远的少年时代,那个笑声如雪的女孩,似乎并没有名字。

  他想尽办法去找一个名单,为的却是从名单上找一个根本就没有名字的小女孩。这种事情从一开始就荒诞滑稽,宛如愚昧的渔夫妄图从大海里捞起一把火,徒增笑料。

  所以身为太阳组织首领的耀斑也并非时刻冷静。他也会犯错,做出毫无理智的事情。

  或许从这个层面讲,耀斑并不适合做杀手。

  耀斑从虎鹰集团大楼出来之后,马不停蹄赶往艾县栀子镇。

  他知道,栀子镇正爆发大规模的帮派斗争,而且钱漫欣以枪神社高层的身份参与了这场战争。

  他必须尽快赶过去保护她。

  若在以往,耀斑并不关心钱漫欣的死活,而且钱漫欣这种女人,也不需要任何人的关心与保护。只不过今时不同往昔,钱漫欣亲口答应过耀斑,哪怕掘地三尺,也一定帮他找到那个女孩。

  杀手在某种意义上并不是人,而是工具。使用工具的人,往往不会在意工具损坏与否,遑论与工具提出许诺。而作为工具的耀斑,更不应该期待这种遥遥无期的许诺。

  耀斑却依旧动了心,把自己心中有且仅有的一簇光亮,寄托给了钱漫欣。

  在这一点上,他又落了下乘,甚至有些不配被称为杀手。

  关于钱家,耀斑知道许多事情。

  明面上,现在钱家乃至是整个巨鼎门,都落到了钱风竹的手中。而太阳组织作为巨鼎门最神秘、也最强大的秘密武器,同样被钱风竹接手。

  而今太阳组织的所有杀手,都应当无条件听从钱风竹的命令,因为他们都不想全身腐烂致死。

  但事实并不是这个样子。耀斑不仅是太阳组织的首领,更是钱霄汉最信任的利剑。所以耀斑一直知道,钱霄汉并没有死,他只是诈死,以求更多的方便罢了。太阳组织的真正主人,至始至终只有钱霄汉一个人。

  钱风竹在和夏秦开战之前,就给耀斑下达过指令,便是协助“夜鹰”的成员,拦截并击杀夏秦。

  而在钱风竹之前,钱霄汉也给耀斑下达了一个指令,便是在巨鼎门和枪神社的战争结束之后,杀掉钱风竹。

  耀斑先后接到两个任务,却都没有执行,反而偷偷潜入虎鹰集团,杀掉了濯天虎。

  因为他现在只听钱漫欣的指令。

  或者说,在耀斑看来,钱漫欣和他曾有过的其他主人都不一样。无论是钱霄汉还是钱风竹,带给他的只有无尽的杀戮与黑暗,作为杀手的他,也只配以杀人为生。钱漫欣却能带给他光明与希望,她并未将他视作冰冷的利剑,而是有血有肉、活生生的人。

  耀斑知道,现在钱漫欣的处境非常危险。不仅钱风竹和万青虹要对付她,还有一直藏着暗处、宛如毒蛇的钱霄汉也不会放过她。

  他绝对不能让她死。所以哪怕没有她的指令,他也做出决定,一定要赶回去保护她。

  耀斑跑动如风,敏捷的身形在街角一闪而过,尔后冲进一辆黑色的大众车。

  正当他准备启动车子,赶往栀子镇时,身后忽然有光影闪烁。

  耀斑平静地看过去,便见车窗外,一个黑衣人正冷冰冰站着。

  这个人也是太阳组织的杀手。他出现在这里,必然是有重要的信息要传递给耀斑。

  耀斑没说话,只将车窗摇开一点,窗外的杀手便递来一张纸条,尔后转身奔跑,在漆黑的巷子里跳跃几下便没了踪影。

  耀斑摊开纸条,上面只有简单的一句话:阻止夜鹰,保护夏秦。

  耀斑并不懂书法,认不出钱漫欣的字,纸条后面没有落款,也没有任何文字密码,但他依旧能确定,这张纸条是钱漫欣写的。

  杀手间传递信息,往往具备非常隐晦的暗号。而这张纸条上、能确定它是由钱漫欣书写的暗号便是浅淡的香水气味。

  这是玫瑰味的香水,气味很淡很淡,寻常人将纸条凑到鼻子前也未必能闻出来。

  耀斑安静思考片刻,终于决定照纸条上写的做。

  他相信钱漫欣的判断。既然她在这种时候给他下达新的指令,就证明她自身没有丝毫生命隐患。

  毕竟钱漫欣不是弱不禁风的小女人。她不仅不弱,反而强的离奇。

  如果只比暗杀手法,或许钱漫欣比之耀斑略有差距。但若比战斗技巧与战斗能力,耀斑也没有绝对的信心打败钱漫欣。

  ***

  钱漫欣反手向腰后一抓,便又抽出一把短刀。娇小的身子一跃而起,对空一个大范围横扫,便将四周的杀手都逼退一步。而她本人也抓住这个短暂的时间间隙,落地的一瞬,几乎没有片刻停顿,便又鹰击长空一般一跃而起,灵巧地跳出杀手们的包围圈。

  这一系列动作看似很难,但对钱漫欣而言,宛如吃饭喝水一般简单。她突破包围之后,第一时间并未抽身而退,而是隔着近十米的距离,冷冰冰地盯着钱风竹的背影。

  便在这时,奇怪的事情发生了。以日冕为首的一众太阳组织成员,在接收到钱风竹的指令之后,居然没有行动起来。

  他们宛如木桩一般站在原地,有的盯着钱风竹,也有的盯着钱漫欣,手上却没有丝毫动作。

  战场本就混乱无比,两派成员的厮杀还在持续,这一片区却显得诡异宁静。

  原本转过身,似是准备扬长而去的钱风竹也明显有些疑惑。他弹掉手中的烟头,转过身,沉着脸扫视日冕等杀手,厉声道:“我叫你们抓活的,听不懂我的话吗?”

  杀手们一动不动,像是没听到钱风竹的话,只有日冕上前走了两步,平静说道:“抱歉,钱大公子,我们只负责救下你,并没有听从你的命令的义务。”

  钱风竹的额头明显鼓动了一下,怒斥道:“莫非你们至今还不知道,谁才是你们的主人?莫非你们都想七窍流血、痛不欲生,直到全身变成腐肉为止?”

  日冕道:“我们会怎样,并不是你应该考虑的问题。恕我直言,你应该先考虑一下你自己的处境。”

  钱风竹的神色微微一怔,尔后冷声问道:“什么意思?”

  日冕没说话,但更远处,却有个男人替他回答了这个问题。他回答道:“意思是,你这个嗜父不仁、心狠手辣的不孝子也该尝一下‘梦幻’的滋味。”

  这句话响起之时,钱风竹面色大变,似乎整个身子也好像瘫软了,变得颤颤巍巍的,却还在极力拔腿跑。

  他没跑掉,日冕身形一闪,便拦住了他的去路。

  而在他后面,之前说话的那个男人,正手持折扇,一边一扇风,一边缓缓走来。

  这是一个年过半百的老人。他的脸上满是皱纹,眼睛却尤为凌厉,宛如电芒闪烁般,不怒自威,令人不敢直视。他的身子显得尤为干瘦,但他走动起来,龙骧虎步,精神十足,带着一股无与伦比的霸道气质。

  毫无疑问,此时出现的男人,正是钱霄汉!

  钱霄汉的身边还跟着一个五十岁上下的男人。他不但矮得宛如侏儒,还丑得不堪直视,尤其是他笑起来的样子,宛如被苍蝇蛆虫完全嚼烂的一滩腐泥。

  钱风竹看到活生生的钱霄汉,嘴里叨念着“不可能”之类的话语,整个身子却已瘫倒在地上,宛如发酒疯的醉汉,居然咧嘴痴笑起来。

  钱霄汉注视着钱风竹,讥诮道:“我的好儿子,你是不是无论如何也想不明白,你亲眼看到我断气,并且亲手将我埋掉之后,我还能活着出现在你面前?”

  钱风竹像是完全疯了,一直笑,一直说“不可能”,仿佛没听到钱霄汉的话。或许他自己也意识到,当钱霄汉出现的这一刻,他的所有计划、所有野心都在顷刻间变成可笑的闹剧。他的下场会很惨,惨到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这种强烈的精神打击,使得他精神失常,宛如疯子。

  钱霄汉淡淡说道:“大概在前年,你便开始实行毒杀我的计划。我吃的饭菜里,总会被你加入少量的慢性毒药。我的身体慢慢的变差,最后被诊断患有癌症,死于病痛。这样一来,没人会怀疑到你。”

  钱风竹痴痴的笑,却不回答。

  钱漫欣冷眼盯着钱霄汉,嘲笑道:“只不过钱风竹万万没想到,他在对你设局的同时,你也在将计就计,利用他的愚昧,好将他以及巨鼎门内所有企图对付你的高层一举拔除。”

  钱霄汉看了钱漫欣一眼,冷冷说道:“钱风竹素来野心大于实力,这是他最明显的弱点。他正是意识到了这一点,才隐忍了这么多年。而他隐忍期间,当然不会一无是处。他会暗中勾结巨鼎门内那群表面对我奉承、暗地里却巴不得我早点死的高层。这些年里,他的确经营出了不小的势力,几乎将整个巨鼎门对等分割成两半。不然就算我真的死了,他也没那么容易接手整个巨鼎门。”

  钱漫欣失笑道:“只可惜姜还是老的辣,钱风竹想破脑袋计算出这么完美的计划,在你眼中却宛如跳梁小丑,可悲又可笑。”

  钱霄汉伸手抓住钱风竹的头发,宛如踢皮球一般,一脚将他踢出很远,尔后转过身看向钱漫欣,略微疑惑地问道:“漫欣,你似乎很淡定?”

  钱漫欣开眉一笑,宛如春风过绿野,千树花开一般美丽。

  她开心地点头道:“我当然淡定。能看到你们钱家闹这么一出‘父慈子孝’的感人故事,好比坐在电影院里看电影一样精彩刺激。”

  钱霄汉皱眉道:“这的确是一出非常感人的故事。只不过这故事感人的地方还在后面。”

  钱漫欣问:“是什么?”

  钱霄汉道:“孝女为报答父亲的恩情,终生伺候在父亲身边,不管是青春还是爱情,也不管是身体还是灵魂,全都无私奉献出来。你认为这样的故事感人吗?”

  钱漫欣不笑了。她能听懂这句话的弦外之音。

  钱霄汉果真不打算放过她,甚至打算将她当做玩偶奴隶一般,永远囚禁下去。

  不过这对钱漫欣而言也没什么不好。就如同钱霄汉不会放过她一般,她也从未想过要饶他一命。

  他们从始至终便不是父女,没有丝毫亲情可言,横在两者中间的天堑,便是不共戴天的仇恨。

  钱漫欣面无表情举起手中的短刀,已做出准备战斗的姿势。

  钱霄汉却慈祥地笑道:“漫欣,我们好不容易再见,你实在不用如此着急。其实我们可以再聊一会,关于你,我还有不少疑问。”

  钱漫欣蹙眉道:“你想问什么?”

  钱霄汉道:“我承认,你的确是一个很让人着迷的女人,有色迷心窍的男人愿意为你发疯,这很好理解。但夏秦可不是一般的男人,我不认为你只凭这张脸就能迷倒他。我很想知道,你到底用了什么手段,才将他迷得神魂颠倒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