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笔趣阁 > 穿越小说 > 明末封疆 > 第二百五十八章 权力的游戏(八)
  因曹化淳等人举荐魏渊一事引起的小小波澜并没有在京师内掀起更大的风浪,一切仿佛都没有发生过一般,古老而庄严的北京城再度恢复了往日的宁静,朝廷之上文武百官照常做着自己的分内之事,而魏渊这个名字则被众人选择性的遗忘了。

  旭日东升,陈圆圆的闺房内香气四溢。魏渊沉醉于温柔乡内刚刚醒来,窗外清晨鸟鸣的清脆声显得分外悦耳。透过打开的红窗,园内是满眼的翠绿,在阳光下徐徐生辉。

  窗边则是抬着芊芊玉手正在画眉的佳人陈圆圆,她的脸颊上红晕还尚未褪去,青丝如瀑般散在肩头,淡粉色的罗衫下峭丽的身姿分外玲珑。

  魏渊一面看着眼前的佳人,一边回忆着昨夜的春宵美景。陈圆圆虽是歌妓出身,不靠出卖皮肉挣钱。但她毕竟自幼卖身青楼,打懂事起就被老鸨子逼着练身子。对于风月之事的花样与要领,自然是精通的很。尽心服侍之下,魏渊也拜倒在了她的石榴裙下。

  陈圆圆发现魏渊在看自己,不由得会心一笑,很是温柔的依偎在了魏渊的怀里。

  “大人,您看起来好像有心事的样子。”

  魏渊轻轻点了点头并没有答话。

  “大人若是心里有什么不快,说出来会舒服些。”

  陈圆圆冰雪聪慧,自然知道最近魏渊的日子不好过。与刚刚进京时的大红大紫不同,自己的夫君如今已成了昨日黄花。

  “呵呵,我家的小朋友什么时候会替人解心宽了。”

  由于陈圆圆是那种小鸟依人的小女人性格,因此魏渊便常常戏称她为“小朋友”。

  没想到听了魏渊的话陈圆圆却突然鼻子一酸哭了起来。

  “大人您是不是嫌弃圆圆了...”

  陈圆圆长于青楼,平日里看惯了那些始乱终弃的故事。也很懂得男女之事,对于男人而言,得到的女人便失去了新鲜感。没有了新鲜感,便可以随时被抛弃。青楼女子莫动情,动情则自苦。

  然而此刻的陈圆圆却发现自己已经对魏渊动情了。眼前自己的男人不仅年少有成,风度翩翩。而且他风趣幽默,更懂得怜香惜玉。最为难得的是他丝毫不在意自己残花败柳之身,对她呵护有加。正因为如此,陈圆圆才怕,怕有朝一日自己的美梦终将醒来。怕有朝一日情郎魏渊会离她而去。

  魏渊最受不了女人哭鼻子,一看陈圆圆梨花带雨哭的好不伤心,他一下子也慌了神了。赶忙安慰道:

  “我心疼你还来不及呢,怎么可能嫌弃你呢?好了,别哭了圆圆。”

  终于陈圆圆在魏渊变着花样的哄逗之下破涕为笑了,那副模样更是让人怜惜。

  “大人,是圆圆不懂事。明明现在大人您诸事不顺,可奴家还图让您烦心。”

  说着陈圆圆很是乖巧的趴在了魏渊的怀中,在她的内心深处还是有一股挥之不去的自卑在萦绕。陈圆圆只能拼命的去讨好取悦魏渊,以期能够长久的陪伴在他身边。

  魏渊用手轻轻拂过陈圆圆黑亮的长发,胸有成竹的说:

  “不烦心,从今天开始,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陈圆圆抬起仍旧噙着泪珠的双眸,似懂非懂的看着魏渊,她不知道自己夫君口中的今天有何含义。

  武平伯府外门可罗雀,除了一只大黄狗悠哉悠哉的卧在门口懒懒的晒着太阳之外,几乎再难看到任何人影了。近几日魏渊深居府内,谢绝任何来客的拜会,安安心心的当起了宅男。

  府内除了有佣人外出采购生活用品之外,再没有任何动静。与魏渊府上的冷清不同,内阁首辅周延儒的府上高朋满座,一派热闹的景象,今日正是东林党人集会的日子。

  每个月的月中,京城内的东林党人便会集会于首辅周延儒的家中,针砭时弊,谈论政事。这既是对东林书院创建者顾宪成“风声、雨声、读书声,声声入耳;家事、国事、天下事、事事关心”这一理想初衷的延续,同时也是在朝官员们商议朝政,左右时局的一种手段。

  君子群而不党,如此高调的政治集会必然会引起皇帝的猜忌,但东林党人确一点也不避讳。在他们看来,自己是清流君子,以气节道义相号召针砭时弊,指点江山有何不可呢?若是有人非议,那必会遭到满朝正直之士在道德上的抨击与谴责。

  除了凭借站在道德的制高点以外,东林党另外依仗的则是自身庞大的官僚体系势力。自万历朝后期出现以来,东林党便同阉党水火不容。开始的阶段是阉党对东林党人大肆迫害,魏忠贤权倾朝野,气焰滔天,压得整个文官集团抬不起头来。

  然而自从崇祯皇帝登基以来,一口气将魏忠贤及其党羽连根拔除,使得朝中权力制约失去了平衡。东林党就失去了掣肘,凭借其清流名士的形象很快造成了朝廷之内一家独大的局面。随之而来的是皇权效率的减弱,这些东林党人常常对皇命阳奉阴违,使得崇祯皇帝政令难行。

  近日的东林集会,众官员显得兴致颇高。之前刚刚挫败了曹化淳请求魏渊出仕武卫营的计划,令这些文臣们很是兴奋。周府的庭院之内摆满了方桌,方桌之上放着文房四宝。府内的佣人们前前后后的忙碌着,大小官员客套寒暄,纷纷议论着本次集会将谈论哪些时政。

  不多时,内阁首辅周延儒在众星捧月之下来到了庭院当中。尽管已经年近六十,但周延儒却是满面红光,显得很是精神。

  “列为陈工,今日为国为民。我等又齐聚于此,还望各位广开言路,不拘一格,畅所欲言啊!哈哈”

  周延儒言罢,标志着议论的正式开始,首先站出来发言的是刚刚入阁的文华殿大学士魏藻德。

  “近来中原匪患日盛,在下听说有人打起了江南赋税的主意。说什么江南商贾繁荣,只需十里抽一便可大大缓解军费粮饷紧张的局面。在下以为,此事急需列位关注啊!”

  江南赋税指的是江南工商业的税收。这项税收最早是张居正改革的一个重要组成部分,由于触动了江南工商业利益集团,在张居正死后便收到了激烈的抵制,这一矛盾贯穿了整个万历朝。软弱的泰昌皇帝继位之后,便在东林党的逼迫下废除了这一赋税。之后便造成了帝国税收中极为奇特的现场,江南工商发达,却几乎不用交任何税。而北方各省以农耕生的百姓却忍受着高高的赋税。一遇到天灾更是食不果腹,因此当崇祯初年北方大旱之时,中原各地到处都爆发了流民起义。

  东林党人多是江南商业利益集团出身,一听魏藻德这话,当场就不干了!

  “北方人造反,哪里有给南方人加税的道理!”

  “不错!难道这些阉党余孽非要再弄出个苏州民变才甘心吗?”

  苏州民变,指的是万历年间由于朝廷征收矿税而引发的一场城市骚乱。

  眼看众人的情绪瞬间被点燃了,周延儒很是满意的朝魏藻德微微点了点头,他紧接着扬扬手示意众人安静下来。

  “列为陈工,稍安勿躁,稍安勿躁!”

  群情激愤的众人见周延儒发话了,一个个停止了喧闹,静静的看着这位内阁首辅。

  “诸位,常言道国不与民争利,应当藏富于民才是。我们一直主张农本商末,农业既然为本,那税收以农业为主也就无可厚非了,因此我本人也反对重收江南赋税。”

  周延儒一席话立刻得到了在场所有人的拥护。

  “首辅大人说的对!国不与民争利!反对重收江南赋税!”

  这些帝国的官僚们不知道,当他们在此高谈阔论的时候。北方的百姓已经由于大旱而陷入了水深火热之中,有些村庄甚至已经到了易子相食的地步。更有甚者,有些地方饿红了眼的百姓死死的盯着彼此,等着对方一咽气去吃死人肉。

  这些帝国的官僚们更不知道的是,与北方如同地狱般的景象不同。江南是一副市井贩鬻、逐末营利的商业繁荣盛景。房中术和性享乐主义风靡一时,众人活在醉生梦死的天堂当中。

  讨论完这一议题,又有一位周延儒的心腹站起来说道:

  “锦衣卫作为阉党的走狗,搞得京城之内乌烟瘴气的。咱们必须趁着此番挫败曹化淳的机会向圣上进言,裁撤锦衣卫。”

  此话一出,立刻又引起了在场众人的附和。

  “不错!锦衣卫残害忠良,与东厂属一丘之貉。必须裁撤之!”

  “即便裁撤不了,大大削减锦衣卫的人数也是必须的!”

  这些官员虽说口中说的都是大仁大义,但是他们自己心里清楚。之所以要裁撤锦衣卫,无非是为了方便自身贪污腐败,逃避法律惩罚罢了。

  在一片赞同之声下,周延儒再度缓缓起身提出了第三个议题。

  “中原流贼之所以日益猖獗,此皆因那些前线的武将消极怠战所致。因此老夫建议列为陈工联名上书陛下,对于胆敢避战自保的将领一律从严处置。”

  “没错,那些武将动不动就以什么战机尚不成熟为由消息自保。我看他们就是贪生怕死!”

  “对!身为武者就当以死报国,他们要是怕死,干脆辞官回乡好了。”

  东林党人之所以催促武将速战剿灭流贼,那是因为中原大地愈演愈烈的民变已经开始慢慢将战火引向江南了。北方打得七零八落这些人并不关心,但一旦殃及到自己的家乡,那这些人可就坐不住了。

  东林党人,满口诗书礼义的文章,肚子里却都在打着自己的小算盘。他们脱离社会实际,属于典型的“文人误国”。长期的上层生活,使得他们根本不清楚民间的疾苦。大道理讲的一套一套,可实际行动一个都没有,更不用说在国家危难的关头提出有策略性的建议了。让这些人掌握着国家最高权力,实在可笑!

  议政结束,接下来就是吃吃喝喝了。觥筹交错之间,这些朝廷重臣们没有一个人去考虑帝国的未来在何方。

  文华殿大学生魏藻德喝了不少酒,当佣人扶着他登上马车之时。他一个踉跄险些跌下车来,为这事魏藻德重重的责罚了那个手脚不利索的佣人。坐在马车之内,魏藻德的酒意慢慢袭来,颠簸的马车左摇右晃让他昏昏欲睡。

  魏藻德突然感觉有什么东西隔了屁股,他懒懒的挪动着身子。伸手一摸,原来是个木匣。

  “唉?这是什么东西?”

  魏藻德晕晕乎乎的打开了木匣,里面除了一张纸外空空如也,什么都没有。魏藻德有些扫兴,原本他还以为是哪个求他办事之人悄悄给送的礼品呢。他心不在焉的打开纸条瞧看,不看则已,这一看,他身的酒气顿时被惊得从周身炸开的汗毛孔中排了出去,惊吓之余醉意全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