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笔趣阁 > 玄幻小说 > 海王送渣攻们进火葬场 > 第66章 关系掌控者
  “招惹?”林渐西忍不住发出一声轻嗤。

  他这会儿手腕被男人牢牢钳制, 整个人几乎被抵在了不算太牢固的书橱,脊背紧靠三合板制的中柱,动弹一下都会闹出不小的动静。

  但即便在这样的情况下, 青年却依旧面色自然,完全没有半点受制于人的狼狈,说话的语气不慌不忙,眼底是十成十的嘲讽。

  “韩沉非, 佛说心中有花, 则满目皆花,你自己心思龌龊, 才会把我们的正常交往想得如此不堪!”

  “正常交往?”韩沉非眉一挑反问了一遍,低沉的嗓音略微提高,语气似不满又似嘲讽:“那我们之间呢?”

  甚至不自觉地朝青年的方向更逼近了一点, 仿佛试图让对方沾染上自己的气息,“这样也算正常交往?”

  这话一出,林渐西登时就勾起了嘴角,眼神流露出几分玩味,似笑非笑道:“这话说得好, 那请问我和你之间, 现在是谁招惹谁?”

  他眸中划过一丝尖锐的冷色, 腕间一个使劲,猛地就把自己被制住的手腕举到两人眼前, 意有所指地开口讽刺:“又是谁抓着谁不放?”

  韩沉非眼神微闪,反应过来以后便迅速把手松开,像是被什么灼热的东西烫到了,一副避之唯恐不及的态度。

  但放手之后,他又忍不住抬眼看向林渐西。

  青年正微仰着头, 裸露的脖颈线条修长又好看,连凸起的喉结都格外漂亮,左手一下又一下轻轻抚过刚才被自己握住的地方,眼底是漫不经心的凉薄。

  好艳丽张扬的一张脸,好光彩夺目的一双眼睛,眼波流转的时候,简直连头顶明亮的灯光都要黯然失色!

  这个人为什么就不能像以前收藏的那些宝石一样,乖乖地待在自己身边呢?

  他只要乖一点,听话一点,哪怕只是稍微服个软,不要总摆出一副浑身是刺的样子,不要老是和自己作对,那么我也一定会……

  会怎样?

  想到这里,韩沉非一下子怔住了,眸光飘忽不定,喉结上下滚动甚至急促地喘了口气。

  要是林渐西真有一天变得乖巧柔和,那自己会怎么做?又想对他做什么?

  这个想法就像一株掺杂了邪念的藤蔓,一抽苗就开始在脑海里肆意生长,然后逐渐牵扯出更多不可告人甚至不可思议的隐秘遐想!

  想着想着,他忽然就觉得嗓子有点哑,刚想开口说点什么,却发现嘀嘀两声提示音过后,林渐西的注意力就不在自己身上了——

  他正抱着手机上下滑动屏幕,也不知道是看到了哪个人发过来的一条消息,嘴角顿时扬起,露出一个十分满意的笑容。

  于是韩沉非的胸口当即就涌上一股无名火,面上虽然不显,但话里却含着一点不悦的质问:“又是谁给你发消息了?”

  你管我?

  林渐西权当没听见,甚至连眼皮都懒得冲他掀一下,拒绝交流的姿态很明显。

  这下韩沉非的火气更大了,而和怒意交织在一起的,是深深的疑惑——他发现自己根本看不懂这个人。

  若是想走捷径,那么他早就可以达到目的了,可他却从来不肯接受任何人的示好,不肯拿一丁点好处来改善生活条件,依然老老实实地勤工俭学,比普通学生过得还要忙碌疲惫。

  若是所求更多,那么就该爱惜羽毛,可他却好像根本无所顾忌,行事作风胆大包天,就没有不敢做的,而且完全不按常理出牌,像鱼一样滑溜难以捉摸,更无法掌控!

  思及此,韩沉非登时危险地眯起双眼,眸中神色晦暗不明。

  “你先是费尽心机蓄意接近,然后又耗费那么多时间精力游走在这么多人之间,布下关系错综复杂的一张网把人全部连在一起,现在所有人都被蒙在鼓里围着你团团转——”

  韩沉非情不自禁俯身靠近,甚至略微低下头,微沉的嗓音就缓缓缭绕在青年雪白的耳侧,气息是温热的,但口吻却像从西伯利亚刮来的寒流。

  “林渐西,你到底在图谋什么?”

  他刻意用最险恶的心思揣度林渐西,甚至夸大事实污蔑他的言行,就是想要看到这个人平静的面孔被彻底撕开,想要看到这个人眼底露出破碎惊惶的神色。

  就像……就像那天在一片漆黑的车里曾经看到过的那样,眼角绯红目光涣散,浑身上下都脆弱到开始战栗轻颤,只一眼便叫人兴奋得血脉贲张!

  然而他注定是要失望了,面对这样的挑衅,林渐西的反应却平淡得像一潭死水。

  “说完了?”仿佛觉得无聊,他甚至轻微地打了个呵欠,懒洋洋地把手肘搭在书橱的空架子上,“小哥刚说已经把我点的生鲜放门口了,你去帮我拿进来。”

  口吻略带点颐指气使,仿佛完全忘了两人前一秒还在争执,笃定男人会答应似的。

  见了鬼了,韩沉非一脸匪夷所思,简直被这人话里的理所当然气笑了:“我凭什么帮你?”

  “不愿意?”青年的语气似乎有点遗憾,长腿抻起站直了身子,嘴角微微向下一撇,“行,那你一会儿没得吃。”

  等等,这话什么意思?

  韩沉非心口一跳,眼睛眨了眨,莫名想起之前在工作室曾经见过的那个浅蓝色食盒,里面装着林渐西给盛铭风准备的爱心早餐。

  隔了一会儿,又想到了那档节目里他在野外做的那一顿色香味俱全,看着就让人垂涎欲滴的饭菜。

  不知怎么回事,胸腔里积攒的那一团火气瞬间变成了肥皂泡泡一触即破,而且全都化作软塌塌的水沫,在心口酝酿出成片黏乎乎的甜意。

  “你要给我下厨?”男人眼底还残存着一点病态的戾色,可唇角早已经不受控制地扬起,花了好大的工夫才勉强压了下去,甚至完全忘记了自己今天上门的目的。

  “你不会在里面下毒?”他背着手,故作平静地冷哼一声。

  “只是没有让人看着我吃的习惯。”林渐西已经打开电磁炉,开始在锅里烧水了。

  “要么你现在走,要么留下来随便吃一点,都由你。”语气十分无谓,这甚至根本算不上什么邀请,更像是一道逐客令。

  韩沉非的脾气一向不算好,外表看着稳重,其实做事随心,因此毫无理由地拒绝过大大小小的晚宴、私人宴和家宴数不胜数,只要他不想,求他都不来,何况是这种敷衍冷漠的态度?

  他不禁在心头冷笑出声,沉着脸没说话转身就走,疾行时还带起微风,有种气势汹汹的感觉,径自大步流星地踏出门去,然后——

  拎着门外刚送过来的一袋新鲜食材走了进来。

  “就这么点东西,能做什么吃的?”他翻了翻里面的果蔬鲜肉,语带怀疑。

  “面。”林渐西惜字如金,接过袋子从里面拣了几根胡萝卜茄子递过去,“把这些拿去洗了削皮。”

  一点迟疑都没有,使唤人使唤得越发得心应手了。

  这就有点像那个古老的故事,农人家里的驴不肯拉磨,农夫为了使其就范,便在它前面挂了一只胡萝卜,让它看得见吃不着。驴为了吃到心爱的胡萝卜,便会一直锲而不舍地劳作。

  而韩沉非明明心思缜密,却仿佛看不破这点小小的诡计,一个十指不沾阳春水的大少爷,居然会为了吃上这么朴素的一顿饭,让干什么就干什么。

  那是一种很奇怪的感觉。

  他轻度洁癖,手里沾着的泥渍和黏腻都令他极度不适,却在看到林渐西围着围裙忙活的背影时,心里涌上一阵压抑不住的柔软。

  旁人都只道韩家的小少爷自小便受尽宠爱,但其实在他幼时,父母热衷事业忙得脚不沾地根本没有时间顾看他,所谓宠爱便是花不完的钱和空空荡荡的大房子。

  他并非天生喜欢宝石,只是那时候母亲每次答应陪他之后又失约,便会送一颗价值连城的石头作为补偿。

  足够漂亮,也足够冰冷,闪着的光也好像没有任何温度,却陪伴了他整个童年。

  久而久之,习惯了,倒还真成了癖好,收藏得越多,光芒越盛越闪耀,反而觉得越温暖,仿佛有一种奇妙的安全感。

  “您这皮一削,一半茄子肉都没了,可真是个大少爷。”林渐西不满的声音忽然响起。

  他出手快,忙不迭地从男人手里抢救下被削得坑坑洼洼惨不忍睹的茄子,眼一抬没好气地讥讽道。

  而韩沉非却罕见地一点没有生气,也没回嘴,只是沉默地盯着眼前青年昳丽的脸庞,有点奇怪地怔愣。

  他好像在隐隐约约之中,发现了更温暖更闪耀,让宝石都为之失色的东西了。

  这样纷乱复杂的思绪里,韩沉非又想到青年之前给盛铭风做饭的时候,会把葱全部一一挑出来,还会把菜都处理成他喜欢的样子,仔细又贴心。

  于是也不知道出于什么心理,他忽然道:“我不吃蒜。”

  “爱吃不吃。”林渐西头也不抬地继续拾掇食材,没给他一个眼神。

  韩沉非:“……”

  他冷着脸,闷闷不乐地继续给胡萝卜去皮,刨子声势浩大刮得呲呲响。

  可是下一秒再转过头的时候,他却惊讶地发现青年已经把剥好的蒜头全部放到一边,甚至还把案板拿去冲洗了一下,避免沾到一丁点蒜味。

  韩沉非平稳的呼吸不禁微微一滞。

  他和林渐西每一次遇上都是针锋相对,从来没有心平气和地好好说过几句话,更没有像这样平和又安静地单独待在一起过。

  但此刻,切成丁的素菜和鲜肉下热油爆炒,外表立刻沾染一层酥脆的金黄,在噼里啪啦的声响里逐渐滋出浓厚的香气。

  而漂亮的青年就站在雾蒙蒙的烟气里,茶色卷发遮不住后颈的雪白,下意识的舔唇让唇瓣沾染诱人的水色,略紧的围裙绑带恰好勾勒出一段纤瘦的腰身,这一切都仿佛是梦里才会出现的场景。

  “你先尝尝,”林渐西递给他一口小碗,上面还冒着腾腾的热气,眉一挑道:“试毒。”

  韩沉非咽了下口水。

  不知道是因为这碗面,还是因为煮面的人。

  他神思不属地吞了一大口,面条十分劲道,酱料滋味饱满,香味盈满口腔,虽然未必比得上米其林大厨的手艺,但确实是极美味的。

  可是眼下,疯狂跳动的却不是味蕾,而是他左半边胸膛里的那颗心。

  韩沉非握着筷子的手一瞬间攥紧。

  不,这其实只是最简单的阿伦森效应而已,先抑后扬,人们总是趋向于喜欢那些对自己褒奖越来越多的人。

  只是因为林渐西之前对自己态度太恶劣了,现在只不过稍微有了一点好脸色,自己就会觉得宽慰和舒心,这是正常的心理现象,根本不代表什么!

  韩沉非心里警铃大作,努力忽略不规律的心跳一遍又一遍严厉地告诫自己。

  狠狠催眠洗脑一通之后,他终于觉得心重新定了下来,深吸了一口气,缓缓掩去眼底的复杂。

  “不好吃?”林渐西见男人像是傻了一样久久没有任何反应,便把他手里的空碗接过去,微微上翘的眼尾带着一点嗔怒,是浓艳的漂亮,“怎么苦大仇深的。”

  韩沉非还是没有吭声,但等青年转过身去继续鼓捣小菜的时候,他却对着那个纤瘦的背影,红着耳根小声地咕哝了一句。

  “好吃的。”

  饭后,韩沉非要回公司继续处理积压的公务,林渐西下午正好也要去咖啡厅兼职,便跟着一起下了楼。

  这几天正赶上小区绿化用地改造,楼前面的路被推土机铲平了,一堆乱石还没翻新,车子开不进来,便一律都停在了外面。

  “你的车是停在北门?”林渐西扭头问他。

  韩沉非心不在焉地“嗯”了一声,反应过来之后便忍不住扬眉:“你什么时候这么殷勤了,还想送我上车……”

  他话还没说完,林渐西就塞过去一大袋垃圾:“大垃圾箱也在北门,你顺便带一下。”

  韩沉非:“……”

  “记得分类,这是湿垃圾。”他很快又补充了一句。

  “哦。”韩沉非面无表情地接了过去。

  他看见青年站在楼梯口,一手插在裤袋,另一只手慵懒随意地朝自己挥了挥,精致的脸上挂着一点似有若无的笑意,神色的轻慢便是隔了老远也能看得分明,于是忽然就觉得一阵荒谬——

  他今天原本是来兴师问罪的。

  他很清楚林渐西一直以来周旋在多少人之中,明白林渐西最擅长揣摩玩弄人心,也了解林渐西层出不穷的手段,在来的路上,他甚至还想好了要怎么狠狠揭穿这个人!

  可是短短一刻钟之后,他却莫名其妙收敛了所有的脾气,留在这里安安静静地吃了一顿饭,甚至直到现在都觉得满足。

  那一刻,韩沉非隐约摸到了一个极为可怕的事实真相,原来心理学并不能解释全部的心理现象——至少心动不能。

  *

  送走韩沉非,林渐西神色平静地转身准备往南门走,结果还没踏出两步,余光一瞥,正好对上一个中年男子探究审视的视线。

  他穿着一身笔挺的正装,黑色领带系得一丝不苟,面上有几道岁月带来的沟壑,眼睛却清明而有神,嘴角挂着一点亲切的笑意,看上去儒雅又随和。

  林渐西眉心一跳,几乎是立刻就认出了来人,于是微笑着颔首打了招呼:“林董。”

  林天成不禁有点意外:“你还记得我?”

  没记错的话,两人似乎只有不久前的那次酒会,有过一面之缘?

  “当然。”林渐西点头,实事求是地解释道:“速记宾客的相貌和身份是侍应生分内的职责,何况我是科大的学生,一直都很感谢贵公司实验室对我们科研项目的大力扶持。”

  态度不卑不亢,从仪态到神态到姿态,挑不出一丝错处,奉承恰到好处不会让人不适,甚至还不动声色地介绍了自己,拉近了彼此的关系。

  林天成心中生出点赞赏,不由得微微弯起嘴角。

  活了半辈子,他做过很多公益,也曾经资助过很多出身贫寒的学子,这里面自然不乏优秀者,但也有很多心浮气躁挡不住诱惑的年轻人。

  有掌握一点本领就好高骛远的,有因为眼前的蝇头小利就出卖自己的,有在纸醉金迷的欲望泥沼里迷失自我的,有因为一点小情小爱就一蹶不振的。

  他本来以为林渐西就是其中之一,对这个自小失散的儿子心里不能说没有愧疚,但更多的是怒其不争。

  可是没想到真的亲眼见过之后,才明白大儿子对这个弟弟的极高评价并非带了主观色彩,这个青年远比资料里出色太多,气势仪态毫不输人,更难得的是会审时度势。

  而且就从刚刚他和韩家那个小少爷的相处就可以看出来,林渐西是毫无疑问的关系掌控者!

  这样的人,很清楚自己要什么,绝不可能会被什么风流纨绔迷惑,也不会被一时的浮华和情爱迷了眼,做出什么让自己将来后悔的事。

  坦白说,比起血缘,林天成更看重的是品性。

  他们林家的人,单纯可以,愚蠢不行,玩别人可以,但被人玩不行。

  现在看来,自己的这个小儿子,倒没让他失望。

  林天成心头微微一松,脸上终于堆起一点真心的慈爱之色,他彬彬有礼地笑了一下,温声询问道:“既然这样,现在方便聊几句吗?”

  林渐西同样很有礼貌地微微一笑:“不方便。”

  林天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