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敌走了,内部的账该算一算了。

  李心兰身为一个独身的女人,把凌少乾从6岁养到15岁,还勒紧裤腰带送他去县里读书

  整整9年,期间的艰辛岂是简简单单“不容易”三个字就能够概括的

  可是凌少乾呢

  他给李心兰回报了什么

  安幼楠一个天天要打猪草c打柴火的柴火妞,跟基本都在县城上学的凌少乾连面都没照过几次,但是却无数次听村里的人幸灾乐祸地说过:

  “李寡妇那个孩子是白养了,自己舍不得吃舍不得穿的,结果一养大,别人的亲爹就找来了。

  把儿子带走也就算了,连这几年帮他养儿子的钱都没有留下来,啧啧,这城里人呐,抠起门来比我们乡下的还不如”

  安幼楠是真为李心兰觉得不值。

  只是以前没有她置喙的地方,现在李心兰是她妈,而凌少乾又回来了,安幼楠当然要把话挑明了说。

  她倒要看看,姓凌的这家伙脸皮到底有多厚,心到底有多黑

  安幼楠这“白眼儿狼”的话一说出口,凌少乾就冷哼了一声:“你哪只眼睛看到我是白眼儿狼了”

  “我还用看我闭着眼睛都闻出你那股没良心的味儿了”

  安幼楠反唇相讥,“我妈节衣缩食养了你9年,你亲爸一找来,你们拍拍屁股就走人了,你知不知道我妈的日子过得有多难”

  李心兰连忙拉住了安幼楠:“小楠,你误会阿乾和他爸了。当初他爸过来接他的时候,是送了我一大笔抚养费的”

  “妈你还向着他”安幼楠不满地嗔了一声,“你真要有钱,前年你从山上捡柴滚下来都摔成那样子了,怎么会镇医院都不敢住,只在家里让廖大夫给你上草药”

  李心兰又不是那种守财奴,当时她孤身一个也不存在要给谁留财产。

  从坡上一路滚到坡脚,小腿骨头都断了一根,李心兰硬是没舍得去镇医院住院,让廖大夫给敷了草药,上了夹板就在家里养着。

  也亏得安囡囡经常偷偷溜过来护理她,不然李心兰会不会就此瘸了都说不清。

  “还有,都说生恩不如养恩大,姓凌的,你找到了你亲爸,这一走就是6年。

  6年了,不说寄什么东西吧,你给我妈写过一封信,带过半句话吗

  你根本就没有

  你就这么拍屁股走人,对养了你这么多年的养母不闻不问你还有脸说你不是白眼儿狼

  呵,现在不知道从哪儿钻出来了,充什么大头蒜的大爷,还还想吃鸡蛋浇头面我告诉你,没有,面汤都没有”

  安幼楠噼噼啪啪跟放机关枪似的,李心兰没拦住她就说完了。

  李心兰又是好笑又是叹气:“你呀,以前什么话都憋在肚子里不说,这会儿脑子转通了,嘴巴叭唧叭唧的,又说得太快了。

  这事儿你是真的误会阿乾和他爸了,他爸是给了我一大笔抚养费,不过我把钱偷偷给塞到阿乾的行李里了。

  阿乾他虽然亲爸来接他回家,可是那家里已经有了个后妈,另外还生了一个儿子了,也就比阿乾小两岁

  都说有后妈就有后爸,我怕阿乾回去会吃亏,手里有钱总是方便些,才把那笔钱偷偷塞进他行李的。

  阿乾当时并不知道这件事,不然的话这孩子那一根犟筋上来,肯定不会要”

  还有这么一回事那这家伙的嘴毒不会就是在那种家庭环境下练出来的吧

  安幼楠不无恶意地臆想了下,瞪着凌少乾:“好,就算这事我冤枉了你,可是后面呢

  一走几年,片纸只字都没有寄回来,你可千万别告诉我,你是受了什么什么伤失忆了呵呵,这么大一盆狗血,我们不接”

  凌少乾被这丫头的利嘴憋了一肚子气:“我没失忆我是”

  转头看向李心兰,凌少乾一脸愧疚地低下头,缓缓跪了下来,“婶,我c我一过去以后,就选拔进了特殊部队”

  这几年,除了各种高强度的训练,就是大大小小几乎是把脑袋拴在裤腰带上的任务,为了防止泄露重要情报,营里一年只许统一对外联络一次。

  大桥村当时也没有装电话,凌少乾只能寄信,把自己的津贴夹在信件里寄给李心兰。

  他一直没有收到李心兰的回信,去信问原因,却始终没有回音。

  直到前不久刚完成一件大任务,营里允许他们休假,凌少乾一出来,才知道自己的信件根本就没有寄出去,全部都被他父亲凌远志以保密为由给截了

  凌少乾从贴身的口袋里摸出厚厚的六

  封信件搁到了灶台上:“婶,对不起”

  凌少乾虽然把前面一段事说得含糊,李心兰一听就明白了,又是生气又是心疼地把凌少乾拉起来,还忍不住在他手臂上狠狠拍了两巴掌:

  “当初你走的时候,婶是怎么交待你的你爸那边已经是那样了,你过好自己的日子就行,不要去争什么强好什么胜

  你

  你这孩子怎么就那么不听话呢”

  心疼是心疼凌少乾,生气也还是生凌少乾的气。

  哪怕现在人好好地站在她面前,想想当初的情形,这孩子才找到亲爸,根本没享受到什么父爱亲情,就憋着那口气去了特殊部队,李心兰的眼泪忍不住刷刷落了下来:

  “婶知道你想挣这一口气,可是要是命没了,你挣回来多少荣誉又有什么用

  我从你妈那儿接过你养大,是图你去当大官的吗哪怕你这辈子没什么出息,只要你安安稳稳的,婶都乐意。

  千交待万交待,你还是要拿命去搏前程你有没有想过,如果你有个什么万一,你c你你对得起你妈吗你不是生生剜了婶子的心吗”

  凌少乾被骂得飞快地转过了脸,片刻后又转了回来,眼眶微红地笑嘻嘻取出放在口袋里的肩章给李心兰看:

  “婶,你别担心,我现在厉害着呢,不会有事的,你看,我现在都升到连长了。”

  21岁的连长,在部队不是没有,而是比较少,只要一路走稳下去,前程肯定是金光灿灿。

  凌少乾以前在学校里考了全年级第一的时候,也是拿着成绩单这么笑嘻嘻地递给李心兰看的。

  李心兰瞧着他这副熟悉的神情,心里一软,剩下的念叨不由全咽回了嘴里:“我就知道我家阿乾是最优秀的

  你爸那里,你也别怪他,部队上本来就要多注意些,你也说了你们那是特别部队,万一给我的信里带出句什么,影响你了可不好。

  你爸这也是为你考虑,早几年晚几年收到你的信都没关系,婶子现在看到你好好的就高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