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心兰前脚刚走,王绍发后脚就晃晃悠悠地走过来上班了。

  一眼瞧见李心兰的背影,王绍发连忙紧赶几步,跟着谢承刚一起往办公室走:

  “小谢,刚才那个不是李心兰同志吗她今天又过来做什么,难不成是又惹什么事了”

  这时候才来上班,不去工作还闲打听这些谢承刚很看不惯王绍发这种老油条,白了他一眼:

  “王哥,你怎么才来啊,刚才所长好像有什么事找你,我瞧着他有些生气的样子。”

  王绍发缩了缩脖子,想到大前天所长交待自己要做的事还没做,赶紧往办公室走。

  谢承刚在后面追着补了一句:“还有啊,李同志她什么时候惹过事王哥你别欺负人老实就乱说话”

  这小兔崽子,一点都没大没小的王绍发心里碎碎念了一句,又忍不住酸了酸:

  谁让这小兔崽子有个当领导的好爹呢,所里一群人都捧着他,谁敢跟他过不过

  王绍发惹不起谢承刚,灰溜溜地先去找所长了。

  安排的工作拖了这么几天还没办完,自然少不了被所长骂一顿。

  不过王绍发脸皮厚,早不被骂习惯了,嘴里只管答应得好好的,总算从所长办公室拔脚出来。

  一出来就有人笑了他一声:“小王啊,这是又被所长修理了你说你,四十岁都还不到,怎么比我还像个要退休的呢”

  王绍发抬头一看是孙大姐,虚抹着额头的汗苦笑:“孙大姐,你就别笑话我了,我家里那一摊子事糟心的,哪里有劲头来搞工作嘛。”

  王绍发前几年死了老婆,留下两个半大小子,爷儿仨混着过日子。

  现在大儿子刚参加工作,正在找对象,可对方女孩一看他家里父子三个就挤在十几个平米的一间老筒子楼宿舍里,屋里头还邋里邋遢乱糟糟跟鸡窝似的,哪里还愿意跟他儿子处对象

  大儿子天天在家里拍桌子打板凳地发脾气,王绍发也一直气不顺好不好。

  儿子小的时候,敢跟他大小眼他还能上手打,现在儿子大了,他打不过儿子,只能憋屈自己。

  家里没个女人收拾家务,他身上穿的衣服都老是一种洗不干净污渍的样子,他一个大男人,不要脸面的吗,哪里还有精神来搞什么工作

  混日子就成了呗。

  孙大姐想到了王绍发家里那情况,也忍不住慨叹了一声:“你啊,还是尽早找个女人回来当家吧。

  不是我说,你们这些大男人,没个女人就是不会过日子,我们女人可就不同了。

  刚才那个女同志,还带着一个拖油瓶女儿,不仅在城里买了房子,现在连户口都办成农转非了”

  王绍发心里一动:“孙大姐,你说的是住清河街的那个李心兰年头还过来我们所里问过办户口的那个”

  孙大姐仔细想了想,“哎哟”一声:“对,可不就是她嘛。我就想着好像在哪里看到过这人一眼呢,年头的时候就是她带着她女儿过来问转户口的事,后来又没音讯了。

  局里转户口卡得紧,我还当她办不到呢,也不知道这是理到哪根脉了,这才半年工夫,现在娘儿俩户口都办成农转非了。”

  原来,刚才李心兰过来是办这事

  王绍发心里立即鼓捣开了。

  李心兰买下了清河街的房子不说,现在还越混越好,连户口都混成城里户口了。

  之前他虽然围着李心兰献了几次殷勤,主要也是想因为那幢房子让他动心,不过心底还是有些鄙夷对方农村人身份的。

  他堂堂一个公安局的干部,找个乡下的寡妇当老婆,搞成半边户,说不定会有人在背地里偷偷耻笑。

  可现在不同了,李寡妇连身份都变成城里人了,虽然是自带口粮的那种,可那也是城里人啊

  想到李家那幢独院,仿佛上次还听谁说过,李寡妇还在院子里修新房

  嗯,他得抓紧时间过去看看。

  最好是新屋房间修得多,这样等他和李寡妇结婚了,就让大儿子挑两间做新房好讨媳妇,小儿子也可以预留两间出来了

  王绍发正在心里美滋滋盘算的时候,李心兰和安幼楠也高高兴兴地拿着印油未干的政审证明走出了居委会。

  仇主任人很好说话,当然这也跟他跟街口开小卖部的林大娘是亲戚有关。

  甭管赵红梅那个歪嘴的怎么说李心兰的坏话,林大娘只相信自己的一双老眼:

  她活了大半辈子,又不是那种老糊涂,看个人还看不清么

  李家那母女俩,为人相当不错,现

  在上面不还提倡勤劳致富吗看看人家,不等不靠地就把生意做起来了,现在还连房子都修起来了。

  清河街上这么多住房,像这么勤快能干的是越来越少了。像这样的人要是都过不了政审,那谁还过得了政审

  仇主任平常没少跟林大娘家来往,如实开个政审证明而已,当然不会在这种事上为难人了。

  何况安幼楠这丫头有出息,要是真的能顺利通过预考,参加高考考上大学,那可是清河街出的第一个大学生呢,他这个街道居委会主任脸上也有光不是

  仇主任这证明开得快,安幼楠赶在下午下班前,就把报名需要的材料都带到学校了。

  王炎立即带着她找到高三年级组长禹向前报名。

  禹向前拿了一份报名表出来让安幼楠填表,然后悄悄把王炎拉到了一边:

  “小王,你跟李厚源他们商量过没有,你班上安幼楠同学聪明是非常聪明,可是她毕竟才读到高一”

  实在来讲,安幼楠比别人要少两年的学习时间,如果这次预考或者高考没考好,说不定会对她心理造成什么打击。

  教育学生是教书育人,禹向前就怕王炎年纪轻想事不周全,只想着拿荣誉,结果却搞得拔苗助长。

  “禹老师你放心,我跟冯校长和李老师他们都沟通过了,”王炎轻声解释,语气有着压抑不住的兴奋,“他们都觉得,可以放手让安幼楠一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