童大妮见自家男人被压着不敢作声,身板一挺就顶上了:

  “什么算计不算计的,我儿子现在早就结婚了,他才看不上安幼楠这种破”

  “啪”

  一记响亮的耳光声响起。

  童大妮捂着脸愣了片刻,发疯似地扑向了刚收回手的李心兰:“你个骚货,你敢打我”

  不等她挨着李心兰的衣服边儿,凌少乾一手就抓住了她的手臂,将她往韩家贵那边一掀。

  韩家贵连忙接了一把,两个人依旧被这力道给掀得往后退了好几步。

  凌少乾将李心兰牢牢护在了身后,冷冷盯着韩家贵:“你们敢动我婶子一根手指头试试”

  韩家贵仿佛又看到了多年前那个死死护着李寡妇的犟小子。

  那时凌少乾头上流的血糊了满脸,却手里拿着一把锄头抿着嘴半点不肯退让。

  而现在

  当年的半大小子早已长大成人,部队里经年的训练和实战已经让他强壮无比,盯着人的模样,仿佛一头噬血的巨兽,被他锁定的猎物要敢有半点动静,就会被一掌给压成一堆烂肉。

  韩家贵是真不敢动。

  可虽然不敢动,当着大家的面被这么辖制住,又让他很觉得颜面扫地。

  韩家贵拉着童大妮一边小心地又往后退了几步,一边还要色厉内荏地扔一句出来:

  “凌少乾,你现在可是部队的人,怎么能殴打我们老百姓你要是敢”

  凌少乾不耐烦地打断了韩家贵的话:“你只管去告,就算被撤职,我一样照打不误”

  凌少乾是说的大话,还是真的会如此,韩家贵可不敢去赌,而且潜意识里,他觉得凌少乾真的会不管撤不撤职都照打不误。

  凌少乾要是被撤职,那他是肯定拍巴掌高兴都来不及,可是这前提条件是建立在他挨一顿暴打上面,韩家贵就不乐意了。

  好汉还不吃眼前亏呢,何况凌少乾这小子下手毒得很,真要惹得他上前揍人了,那绝对是一餐好的

  所以凌少乾这话一扔出来,韩家贵就蔫儿了。

  赵红梅在旁边是看得干着急,不知道什么时候,爱人屈立军也挤到了她身边,低声念了一句:

  “凌同志也真是的,这时候强出什么头他是要回部队的人,可李寡妇她们却是要继续留在那个大桥村的。

  这会儿强出头得罪了大桥村的村长,回头人家有的是小鞋给李寡妇她们穿”

  赵红梅目光闪了闪,忍不住满腔挑唆的冲动,立即喊了出来:

  “我说凌同志,你们也别把事情扯远了。要我说,你部队上的人管好部队上的事就行了,人家村长管理下面的村民,你插什么手呢

  敢情村里出了事,村长自个儿都还管不了人了那人家当这个村长有什么用,跟庙里的泥菩萨一样放着配相的吗”

  赵红梅不说这话,韩家贵也是要给李心兰和安幼楠穿小鞋的,听到有人说了这话,更是拿住了由头,立即附和起来:

  “就是,还是这位同志明理。要是谁都来插一手,那我这村里还怎么管理下去”

  如果不是童大妮一来就先谩骂了一通,也不会怄的李心兰含怒反击,更不会惹的凌少乾出头相帮。

  现在瞧着有凌少乾这么个武力担当在这里,硬打是打不过的,韩家贵倒是很有眼色地转了话风,想摆村长的谱了

  安幼楠把凌少乾往后拉了拉,自己站了出来:“行啊,韩村长,那你说说你想怎么管理”

  韩家贵一脸的严肃,要是不知情的人看到他这副模样,还以为他是多正派的一个村干部。

  来这里之前,韩家贵就想过了要怎么说。

  本来是想着安向红和张银桂在前面打头阵,让他们先给李寡妇一个教训,然后自己再出面,让李寡妇明白太岁头上动土以后,会是个什么下场。

  没想到安向红和张银桂两人太不争气,被安幼楠一个露面就给打懵了,让李寡妇和安幼楠这边分毫未损,韩家贵之前藏在心里的那股得意劲儿一下子就垮了一半。

  幸好还有剩下的一半韩家贵清了清嗓子,努力把胸背挺得更直了点儿:

  “李心兰同志,你在城里做了什么事,都已经传回村里了,搞得我们大桥村的人出门都比别人矮一截。

  像你这种害群之马,村里要是不狠狠整治整治,不知道会被你带坏多少风气。

  这趟我过来就是通知你,你原来承包的那些地,村里全部要收回。

  你也别说村里不尽人情,给你一天的时间,原来你地里

  种了什么,你统统都收走,后天村里就来收地”

  这年头农民进城,在城里可吃不上商品粮,说到底,农民的根还是在村里。

  要是把承包的土地给收回去,那就相当于把农民的根也拔了。

  不是城里人,村里又没了地,那不就成了夹缝人,像无根的浮萍一样在夹缝里飘飘荡荡,没个落脚的地方。

  韩家贵一说完,就抬着下巴注视着李心兰,不无得意地等着看她怎么惊慌色变。

  没想到李心兰只是皱了下眉头,依旧稳稳地站在那里八风不动的模样。

  韩家贵心里一个咯噔,目光一转看向安幼楠。

  安幼楠嘴角噙着冷笑,见他看过来,眉梢轻轻一挑:“行,那些地你收回去吧。”

  韩家贵立即感到了自己的失策,看来这两人在城里挣了不少钱,根本就不把那些地当一回事了。

  这倒也是,还住在村里的人指着地里的出产过日子,可李寡妇既然在城里做生意了,只怕地里的那点儿东西,对她也就是个油盐钱而已,不痛不痒的。

  就像一拳打出去,却打在了棉花里,韩家贵心里一阵恼怒,特别加重了声音:

  “还有,李寡妇你要写一份检讨书,在村里的广播站每天中午检讨一次”

  李心兰不是想在城里做生意吗他偏把她拘在村里进不了城,看她还怎么做生意。

  这生意一天不做就要少一天的钱,坐吃山空不说,原来拢过来的顾客也会慢慢流失。

  让李心兰在村里检讨个一两个月的,什么好生意都得被搞得冷冷清清,到时候看李寡妇这娘俩还是不是不痛不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