吉尔和让娜所带的两支军队融合作战, 很快便将原先失去的部分领土尽数追回。而在此期间,吉尔对于让娜本人也更加在意,那是一种近乎于偏执的关注, 但他从未试着去凑近打扰。

  沿途被解放的民众和收揽入营的士兵们,都开始自发的称呼让娜为贞德, 将她当做圣女一样虔诚的行礼问候。特派前来的王室官员, 阻止了让娜想要民众改变称呼的想法,因为王城的贵族们需要打造一个可以控制的神话形象。

  贞德手持军旗跟着部队返程的时候, 先是回头看了看相互搀扶的德梅斯和德普朗吉,后又扭头看着走在身边的吉尔, “将军,你有没有想过战争结束之后干什么?”

  吉尔听到这个问题, 眉头又皱紧了一分, 他摇了摇头, “没想过....”,吉尔停顿了一下, 再次开口,“应该会一直留在战场上, 直到生命结束。”

  吉尔没想过那么长远的未来,他以为自己总有一天会死在战场上, 但贞德的到来给了全体将士们迎接胜利和结束战争的信心,而吉尔也真的开始为战争结束后的生活感到迷惘。

  听到对方这样的回答,贞德没有意外,反而是坦然的分享了自己的想法,“我想回栋雷米,建一座教堂,再建一座学堂。”

  【王城的贵族们可不会这样想, 他们总是喜欢物尽其用。】

  这句话吉尔只在心里想了,并没有告诉贞德。

  然内务大臣,同时也是吉尔的半个靠山亲戚特雷穆瓦耶率先展开了对抗圣女的活动。

  特雷穆瓦耶掌控着法兰西王城的经济命脉,连陛下都要敬他几分,他在前线一再传回胜利的消息后,提议与英军议和,他这样的行为,更多的只是为了个人利益,明白的人都明白,可他们大都特别会装糊涂。

  特雷穆瓦耶派人将吉尔传召至自己的庄园,告诉了他应该提前做好远离贞德的准备。

  “贞德显然还能为王室带来更长远的效益,这个棋子不应该这么早的舍弃!”

  即使吉尔尽力伪装,用着不屑的口吻去把贞德以货物比价作为谈资,但特雷穆瓦耶这只老狐狸还是猜出了些端倪,只是他想法里裹挟着的更多是低廉龌龊。

  “不过是一个小村庄里出来的村妇,等两国议和之后,我便会提议查理陛下赐予你爵位,到时候满城的贵族小姐都会向你递出橄榄枝,再美貌的女子都会匍匐在你脚下,就连那失去价值的贞德,我也可以想办法送进你新置办的府邸之中,就像你曾经绑架凯瑟琳那样,不会有人在意。”

  特雷穆瓦耶冷哼一声,抽了一口烟管,“那个贞德偏偏要跟我对着干,她应该学聪明点儿,否则王室随时可以推出一名新的圣女,管她叫贞德,还是忠诚。”

  吉尔低下头,害怕没办法很好的掩藏眼中的杀意,别说贞德不愿意议和,就是他都想直接斩下面前之人的头颅。

  特雷穆瓦耶知道吉尔是个偏执的性子,但他愿意给这柄利刃一次机会,“傻孩子,你要明白,贞德远没有你想象的那么单纯赤诚,她虽然是个愚蠢的村妇,却也是个善于利用人心的女人,她接近你建立的关系,都基于拉拢,不要入戏太深,忘记自己的派别。”

  “是的,大人,我明白了。”

  吉尔离开了特雷穆瓦耶的庄园之后,连夜赶回了军营。

  在特雷穆瓦耶的议案还没有通过生效之前,吉尔选择和贞德立刻奔赴下一个战场,为民族荣誉而战,为永不屈服的野性而战。

  德梅斯和德普朗吉早已成为了能够独挡一面的副将,在下一次作战的过程中,为了能更好的削弱敌军的势力,他们兵分两路,德梅斯跟着贞德向东南进发,德普朗吉跟着吉尔向西北进攻。

  这场战役比以往都显得更加艰难些,被逼急了的敌军出手越发狠绝,贞德的右眉骨处被投掷的石块撞开了一个大大的缺口,不断涌出来的鲜血染红了她大半张脸。

  身旁的士兵都尽力劝阻贞德稍稍退到后方处理伤口,但她只是倔强的抬起袖子,不断的擦拭着溢出来的血液,以免影响右眼的视线。

  士兵们看到他们的精神指引都这般顽强不屈,自然也会更加奋力抵抗,因为圣女早先就向他们预言过,今日他们必然能夺回这块儿的失地,他们笃信不疑。

  贞德也抱着这样坚定的信念,以无惧的姿态迎难而上,直至她率先攻入敌军腹地,而德梅斯为了救她被陷阱贯穿腹腔的时候,贞德才发现自己从没有想象中那般勇敢,至少不似千锤百炼的钢铁那样。

  “德...梅斯......德梅斯!”

  贞德用剑击倒敌军,踉跄着跪倒在德梅斯的身边,她颤抖着将人半揽在臂弯里,背部抵在她双膝上。

  贯穿性的伤口使得温热的血液迅快的浸透了贞德的盔甲,她左手揽住德梅斯的肩膀,右手盖在他左腹上的豁口处,不论怎么使劲并拢手指,血液还是会从指缝中溢出来。

  “没事的德梅斯,没事的,上次我也被利箭贯穿了肩胛骨,但还是活了下来,可以的,我立刻带你去找军医。”

  德梅斯抓住贞德的手腕,但其实根本使不出什么力气,他明白生命的力量在慢慢的从体内流失,阻止不了。

  “让娜...你,哈...这件事你.....你就没预料到。”

  “没...没有,你别再说话了,保留...保留体力,德普朗吉还在等我们回去。”

  贞德完全红了眼睛,鼻头,脆弱的像一个十**岁的小姑娘。

  有趣的是,她还真就是一个十八岁的姑娘,却已经在战场上摸爬滚打了三年之久,现在除了德梅斯和德普朗吉,在没有人叫过她让娜,就连栋雷米村庄传来的信件里也称呼她为圣女贞德。

  事实上,德梅斯从来就没有相信过所谓的大天使指引和预言,他只是坚定的选择了让娜和德普朗吉罢了。所以在迈过死亡的阶梯之前,他必须为这两个总爱捧着满腔赤诚不顾生死往前奔赴的傻子想好后路。

  “让...让娜,你真..真的见过大天使,接受过启蒙吗?”

  贞德不愿对人撒谎,同时也不会对德梅斯和德普朗吉撒谎,所以她只能咬住下唇保持沉默。

  “你..带着德普朗吉逃...逃,他们信,信不过了,(你们)会被...处理掉的。”

  “别睡...不,不,德梅斯,我没办法的,我真的没办法失去你们,求你了!”

  贞德从小到大哭的次数,屈指可数,那还要算上她降生时的初啼。

  可现在她哭了,像一个普通的小姑娘失去了自己最重要的朋友,也像是一位将领失去了她重要的副将,唯独不像一位应该冷静自持舍小爱为大爱的圣女。

  她抱紧德梅斯慢慢变冷的身体,生平第一次委屈的抱怨着,“坏家伙,德普朗吉一定会哭的,你一定会被他烦醒的。”贞德在等待援军的时候,一直抱着德梅斯低喃着。

  “我...我真的在大树下见到过预言者,真的,只是那不是天使圣弥额尔、圣玛加利大或圣加大肋纳任何一个,仅仅是一位巫师,但是我们一定...一定会赢的。”

  在提到那位巫师之后,贞德的心里又升起了希望之火,她抬起头向天空大喊着,“求您救救他,求您救救他。”

  但最后等到的,只有德梅斯完全僵冷的身子。

  迟援到来后,贞德捂住心口生疼的地方,感觉那处像是被谁剜去了一块,刚好够埋下几粒种子,滋生着名为仇恨的嫩芽。

  此刻的贞德还不晓得,自己身体里也有着这样丑陋的情感。

  她只是害怕,害怕怎么将这个消息带给德普朗吉,害怕会因为自己的固执再失去一个对自己来说分外重要的人。

  午夜时分,贞德一个人守在被装入裹|尸|袋的德梅斯的旁边。

  那熟悉的声音再一次盈荡在贞德的耳边儿,预言着下一场战事的结果,只是这次对她来说更像是催命的丧钟。

  【贞德,快一点,再快一点,赶在王都的指令下达之前,带着军队赶往时贡比涅城,你会胜利的,你会带着法兰西走向胜利!】

  作者有话要说:放心,绝对不坑

  至少我已经脑补到未来二百章了

  这周实在是忙到爆炸,我千不该万不该,不该把偷摸出来的时间拿去磕糖吞刀!!!

  蟹蟹宝贝们的支持和等待,我勇于认错,下次百分之九十不再犯!!!  <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