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一前一后出了西跨院，曹家宣正等在门外。
裴松依旧如常，拱手行礼，尊了声“二爷吉祥。”
曹家宣依旧慈眉善目，未语先笑，一路引着他们往嫁女的那户人家走。
“我大哥这阵子大约有些魔怔，今儿在我母亲那院发生的事儿，我也有所听闻。家宣在这赔礼了，真是让两位见笑了。”
曹家宣终于切入正题。
裴松淡然道：“大爷性情中人，我们也是钦佩。”
曹家宣却是摇头轻叹，道：“谁能想到，我那正直的大哥，曹家商号的掌舵人，竟会鬼迷心窍，为了一个烟花女子，跟家里决裂。这要是传出去，定会成为天下人的笑柄。”
难得他如此愤慨，裴松扭头正色看了过去。
曹家宣迎上裴松的目光，小心问道：“刚才我大哥在二位跟前，没说什么吧？”
他眼神中八分紧张，两分好奇。
裴松自然不能实话实说，道：“大爷并未说什么，只是回忆了一番他和小灵的往事。”
曹家宣一听，手掌重重拍在大腿上，又是恼怒，又是悔恨，一副恨铁不成钢的口气，道：“我大哥虽宠外室，却也没有为难大嫂。那外室再低贱，好歹也是一条人命，大嫂下手忒狠了些。”
短短几句话，曹家宣把自己摘得干净。若是寻常人，必然会被他的精湛演技所骗。
裴松却看穿了一切，他未置可否，笑着说道：“那山匪也是可恨，不管背后金主是谁，也不
该把无辜的曹老夫人牵扯进去。她那么大年纪，伤得那么重，要不是我们路过搭救，只怕后果不堪设想。”
裴松看着曹家宣，见他脸上一怔，似是戳中了心怀，随即又浮起一抹假笑，含糊道：“谁知道，兴许失手了吧。”
“山匪失手，二爷又是如何得知的呢？”裴松追问。
“我猜的，瞎猜的。大哥的家事，我从来不掺和。”
“山匪果真害人。”裴松叹一句，为了防止曹家宣起疑，打起了十二分的热情。
曹家宣不想再继续这个话题，扭头问小翘儿道：“梅姑娘还不曾见识过我们朔州嫁女的习俗吧？”
小翘儿点头。
“前边就是了”，曹家宣一抬手，指了指前方不远处，又说道：“明儿这时候，送亲的一走可就冷清了。今儿个催妆，定是要热闹一宿的。”
小翘儿抬眸看去，果真前边不远处张灯结彩，十分喜庆。
出入众人也都喜笑颜开，好不热闹。
小翘儿踮着脚尖张望，隐隐露出几分期待。
裴松暗暗瞧她，不由也弯起了唇角。
晋人热情，也不把裴松和小翘儿当外人，一路客客气气引着他们到了正堂。
正堂早已装扮一新，堂屋里摆了八仙桌，有族人正围在桌旁商议婚事细节。
裴松寻到账房先生那里，掏出一锭银子，随了添妆的分子，有人引着他和小翘儿到前厅落座。
一个笑容和善的中年妇人过来，请小翘儿到后院去瞧瞧。
隔了正
堂的屏风，隐约听到后院传来女眷的说笑声，小翘儿看了眼裴松，很是期待。
裴松点头，叮嘱道：“到新娘子闺房沾沾喜气，莫要贪玩，莫要乱跑，我就在这里等你。”
小翘儿轻快“嗳”了一声，跟在妇人身后去了后院。
新娘子的闺房里，已经坐了不少妇人，众人围着新娘子评头论足，从妆容到嫁衣，从聘礼到嫁妆，说得正热闹。
那中年妇人引着小翘儿进屋时，有人盯着小翘儿的脸细瞧，问道：“这是谁家的姑娘，长得这么标致，以前竟是没有见过。”
曹家乃是大户，一提曹老夫人的事儿，众人自是没有不知道的。
于是，众人纷纷又向小翘儿投来赞许的目光，夸她长得好看胆识也高，是个一等一的好姑娘。
新娘子本还害羞，知道了小翘儿的事迹，也亲近起来，拉着小翘儿坐到自己旁边，低声问她年龄几何。
一比较，新娘子竟然跟小翘儿同岁，只比小翘儿小上两个月。
于是，众人又笑着问小翘儿婚事可曾定下，要是没定下，定要在朔州给她说上一门好亲事，配上一个好后生。
引着小翘儿进来的妇人打断众人，夸张道：“人家姑娘名花有主，你们就别惦记了，外头跟她同来的公子，长得不知多俊朗呢。”
众人一听，又是好奇，更有不害羞的溜到前厅去偷看裴松。
回来夸张道，果真是神仙一样的人物。
经过她们这番笑闹，小
翘儿也不觉得拘谨了，竟跟新娘子姐妹相称，关系热络起来。
两个人正说得热闹，喜婆偷偷拿了一个小布包，乘人不备，塞进了装嫁妆的箱笼底下。
新娘子瞧见了，随口问道：“婶子搁的什么东西？”
喜娘挤眉弄眼道：“这可是好东西，姑娘家成亲啊，都用得到。”
她这么一说，新娘子更好奇了，说道：“既然都用的到，不如现在拿来，我跟梅姐姐一起瞧瞧。”
喜婆一听，笑得越发神秘，含糊道：“傻姑娘，这东西可不是让两个女孩儿瞧的，压箱底的宝贝呀，只能跟自己的夫君一起瞧。”
这么一说，两位姑娘大约也猜出点什么，红着脸再不敢往下问了。
又坐了会儿，一个四五岁的小娃娃进来，奶声奶气问：“谁是梅姐姐呀？外边一个姓陆的大哥哥等着急了，催着姐姐出去呢。”
众人看了，视线都朝小翘儿身上汇集过来，纷纷善意地催她快走，莫让相公等急了。
小翘儿脸红红，辞别众人，起身往外走。
来到正厅，裴松正等得心焦，想要责问两句，抬眼看小翘儿一张俏脸红润润，眉梢眼角的春色，竟比张灯结彩的红绸缎还要鲜亮诱人。
他哪儿还舍得责备，忙起身迎上去，拉着小翘儿出了事主家的门。
他追问在新娘子闺房里的见闻。小翘儿含含糊糊，避重就轻。
两人你来我往，斗了会儿嘴，看天色尚早，决定到朔州城里逛一
逛。
因着快到年下，大街上人潮如织，卖对联、年画、糖瓜等年货的商贩摊前，热闹非常。
小翘儿长这么大，还是第一次瞧见这样的热闹，看什么都新鲜，一双大眼睛这边看看，那边望望，灵活游走在人群中，如一尾灵活的小锦鲤一般。
裴松一把拉住她的手，满眼宠爱，又带了几分责备，道：“你当心些，若是走丢可就麻烦了。”
他掌心温暖，眼眸如星，虽是责备，听到耳朵里，却比糖瓜还要甜腻。
小翘儿扭捏一笑，握着他的手撒娇摇了摇。
裴松不由手上又攥紧了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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先放两章，还有一章在修，晚些放，不耽误大家早上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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