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本松了一口气的小翘儿，瞬间吓得目瞪口呆。
她拥着被子，瞪着大眼睛，手脚并用跟裴松比划。
裴松扶额，冲门外喊道：“你不用去看她，她昨儿喝多了，让她多睡会儿。”
“哦。”
门外石头疑惑的应一声，却也没离开，壮硕的身影依旧印在窗户纸上。
裴松想了想，吩咐道：“石头，我想吃热汤面，清淡一点的，你去厨房说一声，让他们做上两碗送上来。”
“奴才这就去。”
石头应下刚准备走，裴松又叫住他，叮嘱道：“今儿大年初一，你不用伺候我们，先到大厅里吃些好吃的。”
石头有点感动，心头暖暖的，扬起调门说了声“谢四爷”，移步往外走。
脚下走着，脑袋里又觉得蹊跷。
四爷说“我们”？
他怎么知道小姑奶奶也想吃热汤面？
石头突觉蹊跷，复又退回来，耳朵贴到窗户上偷听。
屋里依旧静悄悄的，并没有什么响动。
他摇摇头，这才迈开大步下楼去了。
小翘儿看着石头的身影从窗外消失，脚步声渐渐弱了，方才敢大口喘气。
她把埋在被子里的小脸露出来，一副劫后余生的惊慌模样。
裴松却不以为意，翻个身，拉她一把，喃喃道：“烦人精走了，再睡一会儿。”
睡？
小翘儿看看裴松，再看看自己，再看看窄小的竹床，不由心头冒火。
“裴小四儿，你还睡得着？”小姑奶奶极力压着嗓子，冲他低吼一句。
见裴松
懒洋洋很不在意的样子，小翘儿瞬间来气，抬脚踹在他的腰上。
裴松本就睡在床沿上，半边身子已经悬空，毫无准备被小姑奶奶踹上一脚，身子一歪，哎呦喊一嗓子，噗通一声掉到了地上。
他手脚并用坐到脚踏上，脑子有点懵，扭头看一眼小翘儿，见小姑奶奶横眉冷目，遂问道：“你怎么了？怎么这么大的火气。”
“裴松”，小翘儿冲他挥一挥拳头，咬牙切齿说道：“你干了坏事儿，还这么无辜吗？”
“坏事儿？我干什么坏事儿了？”
裴松挣扎着站起身，想坐到床沿上跟她平等对话。
奈何屁.股还没挨着床，又被小姑奶奶一脚踹开，滚落到了脚踏上。
“你离我远点，就坐那说话。”
小翘儿气呼呼扯了扯被子，把自己捂得更严实了。
裴松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实在是想不通，一大早这位小姑奶奶闹什么脾气。
“好好好，我坐这说话”，裴松痛快服软，仰脸看她，问道：“大早上的，这是怎么了？”
他语气平淡，好像眼前情景本就稀松平常。
小翘儿越发惊讶了，瞪着大眼睛，指指他，再指指自己，又抖了抖床上唯一一床被子。
她气哼哼涨得满脸通红，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哦，因为这个呀？”
裴松顿悟，他解释道：“昨儿你喝多了，本想送你回去的，可走到门口你又想吐，我怕你半夜没人照顾，就自作主张把你留这了。
”
裴松站起身，举起双臂伸个懒腰，满脸疲乏地说道：“不过要说清楚啊，我是把你留下了，可真没做什么坏事，你可不能狗咬吕洞宾，不识好人心，冤枉我呀。”
他故作镇定背过身去，背对小翘儿时，脸上露出几分不自然，内心并没有表现出的那么平淡随意。
“你还没做坏事呀？你都把我坑死了。”
小翘儿听裴松说完，心里越发难过，她越想越害怕，眼泪不由自主涌了出来。
裴松一看很是心疼，扭身坐到床沿，劝她道：“你别难过呀，我是什么人，你又不是不了解，我不会坑你的。”
小翘儿苦着脸瞪他一眼，弱弱道：“你还说不会坑我，你做了坏事都不承认。”
裴松冤枉，他捏着自己胸前的衣服抖了两下，又指指小翘儿身上穿戴整齐的衣服，委屈看她一眼，含蓄表达“这根本就不是做坏事的样子”。
小翘儿糊涂，或者说她根本不懂什么是“做坏事”。
她只记得佟嬷嬷说过，男女同宿就会怀上小娃娃。
她抬手盖在自己平平的肚子上，咬牙说道：“怀上小娃娃了怎么办？我真的没有做好当额涅的准备。”
说到伤心处，她咧着嘴哭起来。
裴小四儿吓得脚下一软，差点跪到地上。
当额涅？
小娃娃？
谁的小娃娃？
除夕夜，灶王老爷给送的吗？
惊讶归惊讶，可是却不能任由小姑奶奶这么干嚎下去，容易把巡捕房的人招来，到时候
可真的有嘴说不清了。
他手脚并用爬到小翘儿跟前，抬手捂住她的嘴巴，惊慌失措地说道：“小姑奶奶，有话好好说，你千万别哭啊。”
小翘儿却是不领情，抬手去推他。
她十指尖尖，一个不小心，小指头从裴松腮上划过。
裴小四儿一阵钻心的疼，用手一摸，掌心有血。
连疼带羞，还有那份解释不清的无奈，在裴小四儿心头化成一丝怒火。
“你别哭了，有话好好说。”他不由自主拔高嗓门。
他变了脸，一下子就镇住了小翘儿。
小翘儿瞪着大眼睛，弱弱地看着他，怯怯地抿紧了双唇。
裴松捂着腮，丝丝倒抽着凉气，却也不敢错开半步。
他翻起眼皮看一看小翘儿，没好气地说道：“你心里到底在担忧什么，你给我仔细说说。”
小翘儿连惊带吓，看着裴松脸上的伤，也不敢再哭了，委委屈屈，断断续续，把自己心头的担忧说了出来。
裴小四儿听天书一样，皱着眉头听完，然后看怪物一样，上下打量眼前的小姑奶奶。
他哭笑不得，唯有无奈仰天长叹一声，牙缝里挤出一句话来，“你可真是个姑奶奶。”
他理了理思绪，科普怕是来不及了，当务之急是简短扼要把后果讲明白，让她先放下顾虑再说。
他语重心长道：“第一，咱们昨儿虽喝多了，可是并没有干坏事，你大可放心；第二，就算同宿一床，不见得就会怀上小娃娃，那需要
干坏事，而且干很多坏事之后，才会有的。你大可不用多虑。”
小翘儿眨眨眼，不知道该不该信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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