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彤一张银盘脸，涨得通红，眼睛也像是哭过，布满了血丝。她这样子，辨不出她和石头，到底是两情相悦，还是被人胁迫。
小翘儿心里不由浮起一丝怀疑，她声音变得柔和下来，冲玉彤说道：“说说，到底怎么回事儿？”
玉彤脑子里乱乱的，一时不知该怎么开口。她深深吸了一口气，思量了好一会儿，可那些话委实让人羞臊，她张不了口。
哪怕身份再低微，她也是一个姑娘家，从小被教导女孩子要矜持，莫因一点小小恩惠，便被臭男人给骗了。
可她，却因为一支蝴蝶簪，被石头给收买了去。两人偷偷私会时，被主子抓个正着。
这等丑事，让她如何开口说出来？
玉彤贝齿咬着红唇，肩膀一起一伏，瞬时蔫了下去。
小翘儿心里有了主意，她索性直接问道：“是他强迫你的，对不对？”
她看向石头的目光，像是生出刀子一样，恨不得把他割上几下。
可玉彤却只是呜咽着摇头，见小翘儿如此狠厉看着石头，不由也是担心，忙拦在石头前面，道：“奴婢一时糊涂，犯了错，是打是罚，但凭主子发落。”
嗯？
她这话又是什么意思？
小翘儿直觉得自己脑筋不够用，转不过那个弯儿来。
“你的意思是，你自愿的？”
小翘儿不敢相信地问道。
玉彤咬着唇，羞愤难当，却点头认下。
小翘儿不知该怎么再问下去了，生怕再问下去，这个傻丫头会不计后果地承认，是她先勾引的石头。
到那时，可是谁都帮不了她。
小翘儿扭头就看到裴松嘴角带笑，一脸得意，再看石头，也是暗戳戳眉眼处浮上几分喜色。
小翘儿假意轻咳一声，沉着脸色垂眸不语。
石头忙道：“四奶奶，千错万错，都是我石头的错，不关玉彤姑娘的事儿，要打要罚，我一人担着。”
“是我的错，要罚就罚我。”
“是我的错，我一人担着。”
......
他二人像是邀功争抢一样，看向对方时，眼中迸出火焰，却看不到几分柔情蜜意。
小翘儿越发糊涂。
所以，当时凉亭里到底发生了什么？
本以为他们两个是郎情妾意，互相喜欢，现在却瞧着像是偶遇不良人，情yu纠缠，误入歧途。
小翘儿自认是开明的主子，定然不会做棒打鸳鸯的坏事儿。
可她现在委实拿不准玉彤和石头之间的感情是真是假，既怕棒打鸳鸯，又怕生拉捆绑促成孽缘。
她有些头疼，还有些肚子疼。她偷偷看了裴松一眼，向他求助。
裴松有些得意，眼见石头好事将成。
他一时忍不住，冲石头偷偷眨眨眼，主仆俩暗暗得意。
小翘儿一见他们主仆挤眉弄眼，便有些来气，第一反应便是自己的丫鬟，被他们主仆算计了。
她一拍桌子，故作厉害问道：“石头，你还不老实交代？非得我把韦大叔叫进来，用刑之后才开口吗？”
她这一嗓子，倒惹得玉彤四肢发软，心头狂跳起来。她泪眼汪汪看着小翘儿，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
小翘儿是真生气。玉彤平常伶牙俐齿，此时倒成了一个闷嘴的葫芦，一个字也说不出来了。
关键时刻掉链子，拉胯得很。
小翘儿不忍再吓唬她，恨声吩咐道：“玉彤，你躲到一边不用管，我来审问他。”
裴松见她动了怒，忙过来劝阻。谁知小翘儿不等他开口，直接一记眼风甩过来，吓得裴松忙闭上嘴巴。
石头是老实人，读书少，本来在小翘儿面前就容易紧张，此时被她这么一吓，便也慌乱起来。
“我，奴才，她......”
石头语无伦次，不知如何组织语言，他语不连贯，说了半天，想表达的意思依旧含糊一团。
石头气啊，恨不得把自己的舌头咬掉，方能解恨。
裴松没想到小翘儿会突然如此生气，事情起因他是知道一些的，便存了替石头求情的念头，扭头柔声劝道：“石头他......”
“没问你”，小翘儿眉眼一挑，只三个字，便把裴松的话给堵了回去。
裴小四儿吃瘪，转过身去，以手遮脸，暗暗地冲石头使眼色。
他也是无奈啊，小姑奶奶本就惹不起，此时肚子里还揣着一个，更是娇贵得很，别说惹她生气了，但凡说话重些，惹得她皱一皱眉，裴松都心疼得很。
他冲石头一瞪眼，意思明显，这时候谁也帮不上忙，只能靠石头你自己了。
孤立无援，石头突然生出几分孤勇，他心一横，牙一咬，洪钟一样的声音，说道：“我喜欢玉彤，我想娶她为妻。”
这么直白吗？
石头，你可以啊！
当初四爷我穷追这位小祖宗的时候，都不敢当众这么表白。
你真爷们！
裴松暗暗冲石头挑了下大拇哥，却又害怕小翘儿因羞生恼，从中作梗，忙扭身过来想要帮腔。
小翘儿阴沉着脸色，视线从石头脸上，移到玉彤脸上。
玉彤脸色绯红，发着抖不敢吭声。
小翘儿鼻孔重重地哼出一口气，像是极怒，极隐忍。
她曼声开口道：“你能护她一世周全吗？”
“能！”石头腰杆挺直了几分。
“以后她老了，变丑了，你也甘愿不离不弃？”
“我对她一片真心，一辈子不离不弃！”石头扭头看一眼玉彤，重重地又答。
“以后她若是病了残了呢？”
石头心头一震，暗自猜想，莫非主儿的惩罚，真的如此严重？
心里念头起，脸上却不敢表现出来，扬声答道：“......不管她以后变成什么样儿，我来照顾她。”
“哦~~~”小翘儿拖了一个长音，却也辨不出她心里到底是怎么想的。
石头实在架不住如此“拷问”，弯腰磕了个头，道：“求两位主子成全。”
说完，回头拉玉彤一把，把那个傻愣愣的姑娘，强硬地按着脑袋，叩了下去。
玉彤懵懵懂懂，就听见小翘儿扬声道：“允了，年前就择个日子，把喜事办了。”
谁也没想到，她答应得如此痛快，三人纷纷看向小翘儿。
小翘儿却兀自起身，捧着肚子，皱着眉头往外走。
玉彤一把抱住小翘儿的腿，带着哭腔道：“主儿，您别生气，奴婢知错了，以后一辈子不嫁，就守着您伺候您，您千万别不要奴婢了呀。”
这话说得，小翘儿实在听不下去了。
“我没说不要你呀，石头待你是真心的，我替你高兴还来不及呢。”
“那主儿这是要去哪儿？”
“我肚子发沉，坐久了腰酸得很，我回屋躺着歇会儿，不行吗？”
“啊？行行行！”
玉彤不迭应着，起身擦干眼泪，扶着小翘儿往卧房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