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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裴爱卿，甘肃巡抚黄志坚的折子，你可看过？”</p>
新帝声音疲累，从如山一般的案牍中抬起头来，看到裴松时，眼神闪过一丝亮光。</p>
裴松拱手道：“臣虽未看过，却有耳闻。只是，甘肃那边具体旱情如何，该如何赈灾，又该做何缓解，臣并未实地考察过。”</p>
新帝面露难色，“朕以为，甘肃那头若非天灾，便是人祸。前几年朝中不稳，贪墨频发，想必黄志坚在甘肃这么多年，手上也干净不了。”</p>
“启禀万岁爷，这些事儿，自然得靠证据说话。”</p>
裴松仰脸，神色平静道：“臣深知万岁爷肃清风气，正本清源的决心。却也不得不提醒您，大綦律法，乃是唯一依据，一切都得有理有据，方能够服众。”</p>
新帝点点头，神情有些萎靡，“朕何尝不知，有心派人深入甘肃，微服寻访查找证据，思来想去，却找不到合适的人选。”</p>
新帝目光恳切看向裴松。</p>
他面嫩，说话不够直接，只能说一半含一半。</p>
微服寻访？</p>
裴松沉眸想了片刻，抬眼看到新帝神情热烈望着他，索性心一横，拱手道：“臣，自荐前往。”</p>
“啪”的一声，龙案后发出脆响。</p>
裴松诧异抬头，正对上新帝眉目舒展的笑脸。只见新帝起身，在丹陛上来回踱步，脸上却满是兴奋，“知朕心意者，莫若裴爱卿。”</p>
连日来愁眉不展的新帝，脸上方才露出笑模样。</p>
“此番甘肃整纪，若得顺利，等裴爱卿回京时，定然重重有赏。”</p>
新帝试图用名利物质鼓舞裴松，却见他依旧紧皱眉头，像是有什么事儿不得舒展。</p>
“裴爱卿，可还有什么烦心事放不下？”</p>
裴松深吸一口气，撩袍跪下，道：“臣夫人犬子刚刚回京不久，我若出京时日长远，只怕他们二人被旁人欺负。毕竟现如今，夫人她名不正言不顺，落在旁人眼里，处处是把柄。”</p>
裴松说得隐晦，这是在暗暗催皇帝给小翘儿恢复封号。</p>
她若有昶宁公主的封号傍身，不论是在裴家，亦或在晋阳和毓太妃跟前，那都是高了一等的。</p>
她虽然不会仗势欺人，有了倚仗，却可以阻止旁人欺负她。</p>
新帝亮晶晶眼眸沉了片刻，缓缓开口道：“皇姑奶奶恢复封号一事，宗人府和礼部那头尚且有些争论，且还得让阁老们商议一下。</p>
这事儿不能急于一时，不妨先搁置些时日。裴爱卿靖国公的封号已经昭告天下，顺理成章，皇姑奶奶便是一品诰命夫人。这几日敕封的圣旨便可颁布，不知爱卿意下如何？”</p>
裴松自是不能再说什么，忙磕头谢恩。</p>
第二日下半晌，敕封小翘儿的圣旨，由礼部官员亲自捧着，敲锣打鼓送到裴府。</p>
一品诰命夫人的位分，跟原先大长公主的位分，自是没法比拟。</p>
裴松原先以为小翘儿会因此气馁，甚至抱怨。谁知她竟看不出丝毫不悦，还没心没肺地张罗试她的诰命朝服。</p>
裴松试探着走过去，这才准备把他远赴甘肃微服私访的事儿告知小翘儿。</p>
“裴小四儿，怎么样，好看吗？”</p>
小翘儿拿着缀了五彩垂缘的霞披，在身上比划，全不知裴松接下来要说什么。</p>
“好看，好看......”</p>
裴松两眼盯着霞披，却留意着小翘儿脸上的表情。</p>
“如此这般也好，诰命封号一下，以后你进宫，再不用像上次那般偷偷摸摸了。”</p>
小翘儿眨了眨眼，不无惋惜道：“若是昶宁公主的封号能够恢复，自然比这个一品诰命要强不少。”</p>
“这事儿也不是办不到，万岁爷答应我，等我回来便可恢复。”</p>
“等你回来？你要去哪儿？”</p>
果不其然，小翘儿听出话里的暗坑，一脸认真追问。</p>
裴松故作洒脱，很不以为然道：“甘肃那边闹旱灾，万岁爷命我过去办趟差事。”</p>
“赈灾？”</p>
小翘儿神情紧张，紧盯着裴松。</p>
裴松没敢说得细致，如果赈灾，大约只是辛苦些，并不会有太多危险。</p>
而他此次过去，面临的阻力可想而知。</p>
只是，单单这样说，小翘儿已经十分紧张了。他自然不敢把实情相告。</p>
她把诰命服放到一旁，走到裴松跟前，一脸担忧道：“俗话说，穷山恶水出刁民，因着饥饿会催生出多少危险，咱们都难想象，你不去不行吗？”</p>
裴松挑眉，故作轻松语气，“万岁爷现如今信得过的人不多。”</p>
“可是......”</p>
小翘儿词穷。</p>
小五现如今面临的困难，她自然能想象得到。可是，把担子、麻烦，全都推给裴松解决，她觉得有失公平。</p>
相对比娘家的侄孙和自家老公，她还是分得清远近的。</p>
裴松看她噘着小嘴，一脸不高兴，抬手搭在她的肩头，柔声劝道：“你放心好了，能有什么危险？你以前从京城逃出去，一路经历过那么多险境，不也好生生的。”</p>
“那怎么能一样呢。”小翘儿不服气。</p>
“那自然不一样，你那会儿得躲着官兵，而我，到时候手拿万岁爷的令牌，沿路府衙军营，皆可听我号令。”</p>
裴松说着，表现出一副威风八面的样子，像是充满期待。</p>
“以前总是被困在文华殿，听夫子们讲历代贤官如何惩恶扬善，现如今轮到自己了，自然要好好大展手脚，闯出一番名堂才对。”</p>
“闯出名堂？说不准跟孙猴子一样，要经历九九八十一难才行。”</p>
小翘儿挖苦。</p>
裴松抬手在她鼻梁刮了一下，含笑道：“好歹孙猴子也算取经成功，落了一个战斗胜佛的法号。”</p>
“难不成，你还想当和尚去？”</p>
小翘儿嘟着嘴开玩笑，可见她心里已经接受这个事实。</p>
和尚？</p>
娇妻在怀，傻子才去当和尚。</p>
裴小四儿手臂一圈，把人紧紧抱进怀里，在小翘儿耳边低语两句，把怀中娇人惹得羞红满面，欲拒还迎推了他好几下。</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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裴松是喜欢小翘儿一品诰命夫人这个封号的，起码在他眼里，这是一种夫唱妇随的象征。</p>
两人站到一处，旁人会说，那是他裴松的妻，而不单单说她是大綦朝的长公主。</p>
就像对于额驸这个称谓，裴松也有所抵触一般。</p>
起码在他获封靖国公之后，再加上额驸的名头，便是锦上添花。</p>
不像苏正春，明明可以靠新科状元的名头为自己博一番天地，偏偏甘心吃软饭，缩在晋阳身后，做一个软脚驸马爷。</p>
让人看不起。</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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