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海上的风浪很小，微波不兴，十分适合出海拍摄。
到了指定地点，被围观了一路的后斐斐，迫不及待地跳进了水里。
她的水性不错，入水后化身成一尾人鱼，按照脚本做出各种动作，在海中摇曳。
摄影师和后斐斐已经是第二次合作，两人配合得十分默契，拍下的画面也相当唯美。
可饶是这样，遇到一个吹毛求疵的苏若雅，还是能挑出各种的毛病。
头发要有海草般随波飘动的感觉。
阳光射进海面的角度必须控制在30度左右。
人鱼跃出水面时，左脸颊上必须挂着一颗水珠。
……
耳边传来一遍遍的重来，贺御行的眼神从电脑屏幕上移开，朝窗外看去，视线落在了碧波微荡的海面上。
这片海域的水质十分清澈，湛蓝的水面下，美人鱼的身影若影若现。
女孩在水里来回穿梭，身后接上去的那条鱼尾，让她本就修长的身型，显得更为流畅。
本应在童话故事中，才能出现的场景，突然成为眼前真实的画面，让贺御行一时有些恍惚。
“不行，重新再来一条！”
苏若雅坐在沙发上，盯着监视器里的画面发号施令。
“我要的是那种充满艺术感染力的氛围，张力！画面要有张力，懂不懂？”
对讲机里还没传来回答，坐在船舱另一端的贺御行倒是先开了口。
“我说……”
贺御行很少主动跟她说话，苏若雅激动地抬起头。
“你想要拍出什么
样感觉，应该事先和大家沟通好。再不济，也可以用分镜的形式画出来，你说得这样云里雾里的，有几个人能听得懂？”
贺御行难得一次开口说了这么个字。
但如果贺总平时经常上网冲浪，他一定能用更加简洁有力的三个字来代替：
说！人！话！
苏若雅脸上原本欣喜的表情，立刻垮了下来。
游艇上的房间很多，她厚着脸皮硬是和贺御行挤在一个房间里，就是想让御行哥哥看看自己认真工作时的样子。
没想到，不但没被夸奖，反而被对方质疑了她的工作能力，脸色当然不会好看。
“御行哥哥，你也知道，因为上次的物料被他们泄露。”
苏若雅故意用了模棱两可的他们，却在暗示这一切的麻烦，都是因为后斐斐造成的。
“这套方案是临时制定的，前期准备的时间比较仓促，所以才我才没空画分镜。”
如果苏若雅真的了解贺御行，就不会在他面前找借口。
贺氏高层谁不知道，贺总是出了名的没有感情的工作机器。
就事论事，铁面无私。
果然，贺御行听苏若雅的辩解了，脸上的表情没有丝毫变化，直接指出问题的关键。
“如果你没有能力做，我可以让人换一家能做的公司来做。”
苏若雅没想到贺御行会这么不给面子，直接说要换人，以往御行哥哥虽总是冷冷的，却从没对自己说过一句重话。
今天这是怎么了？
贺御行没发现苏
若雅受伤的表情，继续说道：
“还有，你要指导，就出去和别人面对面沟通，别光坐在这里比划。”
“可是，御行哥哥，“苏若雅不情愿地看向窗外，撒娇道，“外面的太阳很大呢。”
她的这句话，提醒了贺御行。
现在正直中午，是一天中太阳最毒辣的时候，外面那个正泡在海里的，也是个娇滴滴的小女生，来来回回游了一上午，却连一句抱怨的话都没说。
放下电脑，贺御行有些烦躁地走出船舱。
正巧看到后斐斐趴在浮床边休息。
她的经纪人给她递了一块谷物棒，她指了指浸在水里的鱼尾，没有接。
穿着人鱼装，后斐斐连口水都不敢多喝。
女孩的头发都湿了，软趴趴地贴在脑袋上，看起来特别的惹人怜惜。
贺御行忽然有种把人捞上来，停止拍摄的冲动。
后斐斐感觉到身上的视线，抬起头，看到站在船舷旁的贺御行，吓了一跳。
这种感觉就像读书时，上课偶尔开开小差，忽然从教室后门的小窗户上，看到班主任的脸，而他正在盯着你看。
贺御行本想叫她上来休息一会儿，可还没来得及开口，只听扑通一声，美人鱼一下窜回了海里。
海面上泛出圈圈涟漪，贺御行盯着水面，心里有一种陌生的情绪漫上来。
他走回船舱，朝苏若雅丢下一句：
“抓紧时间拍，1点前回航。”
说完，让助理收拾东西，换了个房间继续工作。
苏若雅
一看手表，离回航只剩下半个多小时了，再也不敢提出各种细致的要求，抓紧时间拍后面的部分。
美术总监不再鸡蛋里面挑骨头，大家都松了一口气。
后面的拍摄进行得异常顺利，没到时间就把该拍的都拍完了。
在海里游了一上午，后斐斐已经筋疲力尽，实在使不出力气自己爬到船上。
“谁能来拉我一把？”
看着浮在海面上的人鱼，站在甲板上的男性工作人员，顿时红了好几张脸，彼此互相看着，却没一个人上来。
后斐斐本还想继续求助，忽然被一个救生圈套住，对方像捞鱼一样，把她一把捞了起来。
他以为这是在海钓吗？
后斐斐抬头一看，果然还是贺总，无奈地叹了一口气。
金主爸爸还没到中年，就开始爱上钓鱼了？
上了岸，后斐斐像条脱了水的鱼，瘫在那里一动都不想动，忽然被拥入一个干燥的怀抱。
后斐斐已经完全没了力气，也顾不上别人会怎么看了，软绵绵窝在他的臂弯中，任由贺御行抱着。
为了让后斐斐舒服一些，贺御行把人往上掂了掂，让她的脑袋靠在自己的肩膀上。
因为震动，一颗水滴，顺着后斐斐的额头滑落到鼻尖，调皮地挂在那里，莹亮透彻。
贺御行近距离地看到这样的画面，觉得自己好像着了魔怔，竟想低头将那颗水珠吻去。
还好工作人员及时送来浴巾，贺御行回过神，走进客舱坐下来，将人放
到自己的腿上，亲手接过毯子，把她裹了起来。
被笼罩在超大的浴巾里，让后斐斐想起她小时候，坐在妈妈的自行车后座上，被雨衣笼罩的感觉。
那时，也是这样，潮湿而又极具安全感。
在这份恬淡的安静中，后斐斐渐渐闭上了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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