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至初夏,但从车窗外涌进的风还是有些凉。
秦歌一手扶着方向盘,一手摘掉了蝴蝶假面和那顶火红假发扔到副驾驶的座垫上。
戴上蓝牙,她清冷的声音缓缓开口:“我很快就到家。”
“秦姐姐,大哥要剥我一层皮,你要保我!”电话那端,黎之语嗷嗷大叫。
“放心,他不会。”
“他的温柔只对你,对我从不留情。偿”
秦歌扯了扯嘴角,脸上的神情很淡:“云记的提拉米苏。”
“成交!”
她把蓝牙耳机丢到仪表表台上,手绕到脑后,把皮筋一松,一头绵密的黑发顺势流泻而下。
婆娑的灯光从她脸上一闪而过。
她的唇微微抿着,开车的神情很认真。
风撩起她的头发,左额那道三公分长的伤疤显得格外狰狞。
秦歌抄了近道,避开了主干道地车流,到家的时间整整提前了半个小时。
黎之语攥着手,在大门口急得直踱步,看见她开车滑进的时候眼睛。
车还没停稳,她就扑过来:“秦姐姐,你没事吧?”
秦歌拔钥匙的动作顿了顿,扭头看向她的目光有些困惑:“为何这么问?”
“大哥说你身体还没好,不能乱跑,都怪我,我不该让你替我去酒吧的。”黎之语咬着唇,巴巴地替她拉开车门,看起来可怜极了。
“我没事,不用自责,相亲怎么样?”她一边开口一边下了车。
黎之语甩上车门:“纨绔子弟,不值一提。”
秦歌“嗯”了声,提步朝别墅内走去,走了两步察觉不对劲回头:“不进来?”
“大哥刚才把我训了一顿,我……”黎之语抬头看了眼别墅的方向,又迅速垂下头:“我还是不进去了。”
她叹了口气:“有我在,他不敢对你怎么样。”
黎之语这才乐滋滋地跟上她。
黎臻坐上沙发上,冷厉的目光倏地落到黎之语的身上。
后者浑身抖了抖,自发地往秦歌身后躲:“秦姐姐,我忽然想起爸爸刚才找我有事,我先回家了。”
“等等。”秦歌叫住她,把手里的钥匙丢给她:“假面和假发都在车上。”
黎之语抱着钥匙,看都不敢再看黎臻一眼,夹着尾巴落荒而逃。
秦歌倒了杯水啜了一口后才看向沙发上的男人淡淡解释:“是我要出去透透气,正好语儿晚上没空,便替她顶了一天班,正好试试我的调酒技术有没有退步。”
“胡闹,酒吧是什么地方!你如今的身体状态,怎么经得起这般折腾?”
她不以为然地挑了挑眉:“不过是调十杯酒而已,再说你的保镖难道都是废物?”
黎臻被她哽了下。
秦歌不紧不慢地喝掉水杯里的水,起身:“我先上去了。”
“秦歌。”
黎臻从背后叫住了她,“我只是害怕旧事重演。”
秦歌的脊背僵了僵,侧眸看向他:“你想太多了。”
秦歌坐在化妆镜前打量着自己。
女子清冷的面容在水银镜面上印了出来,她的容貌可算是青城数一数二,若不是左额上那一道骇人的伤疤……
她的身体颤了下,她抬起手指碰了碰那道伤疤,隐隐地有些疼。
背后突然传来一阵声响,她登时缩回自己的手指。
转过头,黎臻一脸急色。
她看着他有些不悦地皱了皱眉:“下次进来可以敲门吗?”
黎臻愣了一下:“我敲了整整一分钟的门,你没听见,我怕……”眸光闪了闪,他转移话题道:“我是想来提醒你明天要去医院复诊,别忘了。”
“我知道了。”秦歌淡淡地转过头,从衣橱里抱起一件干净的衣服朝盥洗室走去。
看着没没有要走的意思,她停住了脚步:“还有事?”
“明天我不能陪你去医院……”
话未说完就被秦歌淡淡打断:“你若是不放心,派个人跟着我就好。”
黎臻被她窒了窒:“从明天开始,我要出国出差一周左右,我已经让语儿搬过来照顾你。”
“不用。”
“歌儿!”
秦歌阖了阖眸,改口道:“好!”
“若你觉得那道伤疤不好看,大可去医院去掉。”
她的神色冷了冷:“我身上的伤疤那么多,不在乎多这么一条。”
说罢,她也不回地朝盥洗室走去。
黎臻的嘴角看着她的背影,嘴角勾起一抹苦笑。
在原地停留了片刻后,才转身离去。
***
次日,秦歌一个人去的医院。
黎臻果然不放心她,派了两个人不远不近地跟着她。
她有好几种方式,可以轻而易举地甩了他们,可是她没有。
因为她知道,一旦她这么做了,黎臻对她的把控只会越来越严。
吸了口气后,她走到诊室门口。
刘医生看见她,眼睛一亮,他指着对面的椅子:“你先坐一下,我给你倒杯水。”
“不用麻烦了,我是来复诊的,不是来做客的。”
他起身的姿势蓦地一顿,讪讪地坐了回去:“关于当初的事情,一直没来的及跟你说声抱歉,当初你跟秦葭微吵架的视频我不是故意传上网的,但却给你遭来那么多骂声,后来我申请调职这里,一部分原因是因为容瑾的施压,而另一部分原因却是我觉得没脸面对你。”
秦歌淡淡得看着他,轻轻说了句:“抱歉,你说的话,我没有听懂,我是秦歌。”
刘医生怔了怔,随即释然地扯了扯嘴角:“对,你是秦歌,我总是想把你当成她。”
秦歌看了他一眼,并没有多说什么,而是把刚拍的ct推到他面前:“看看吧。”
“你为什么不自己看?”
她深深地看了他一眼:“我是患者,你是医生,医生不应该跟自己的患者说这些没有意义的话。”
刘医生脸色涌过一阵尴尬。
一番检查无碍后,秦歌起身离开。
她不曾再开口,离开跟来时一样,淡淡地没有一丝表情。
他看着她离去的背影,有点困倦,盯着她病例喃喃着:“这世上难道真有两个人长得一模一样不成?"
秦歌出了医院,并没有直接回家。
她在大街上散着步,她已经有好长一阵子没有出门了。
上班的时间,大街上人并不多。
她闲适地散步,目光不知不觉被花坛里的那几簇木槿吸引。
粉白的花苞含苞待发,模样有些喜人。
抬起手指,想去触碰的时候,手指却像触电般缩回。
她窒了片刻后,抬手压了压眉心。
昨天从酒吧回来后,她的心绪有些浮躁。
这种感觉很不好。
会让她有种心慌意乱的感觉。
好似一瞬间会攫走她的思绪。
秦歌定了定神,调转脚尖,朝另一条走去。
那条路的尽头是一座禅院,头一两个月的时候,她的情绪很不稳定。
黎臻就把她带到了这座禅院里。
而她发现自己听着僧人讲禅的时候,那些暴躁的心绪都会被尽数压制下来。
这儿,就好像一剂良药,而慢慢地,她也上了瘾。
直到她能完全克制住自己的情绪。
但距离今日,她已经有整整两个月没来了。
果然,一走进这个安静的寺院,她浮躁的心绪总算平息了下来。
与她熟识的了尘大师在院子里摆棋品茶。
她看见她的时候朝她招了招手。
秦歌收了收脸上的情绪,朝她走了过去。
“喝茶吗?”
她摇了摇头:“不喝,喝了晚上只怕晚上会睡不着,头疼地厉害,我好久不曾头疼,不敢再轻易尝试这种感觉。”
了尘领悟:“你已经很久没来了,这次因为什么?”
她执起一枚棋子,与她对弈:“今天心绪有些浮躁。”
“看见什么不该看见的人了?”
秦歌诧异地抬头看向她。
了尘笑了笑:“我猜得,因为我从你的眉目中出看出来一股烦躁的情绪,与当初黎先生刚带你来这里的时候一模一样。”
“嗯。”她淡淡应了声,并不否认。
而在禅院的不远处的车上,容瑾看着秦歌走出大门,俯身坐进那部限量的兰博基尼毒药中,危险地眯了眯眸。
她们离去的方向,很熟悉。
商博奇怪地从后视镜里看了他一眼:“容少,继续往前走吗?”
他阖了阖眸:“去vista酒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