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二,干了?”
江晟背着手站在蒸馏器前,直到估摸着凝结出的白酒大概能有一碗了,才凑凑倒在一起,递到了萧清面前,似笑非笑道。
这个时候,萧清闻到空气里弥漫的酒香,其实已经有点心虚了,但不愿在江晟面前输阵的他,还是咬着牙给自己打气:“干就干,就这么点大的酒碗,本公子平日里便是连干十碗也浑若无事,又何惧之有!”
江晟听完,只是笑而不语,但端碗的手却稳如磐石,丝毫没有收回的意思。
这个年代的酒他平时也没少喝,感觉度数也就跟锐澳差不多,甚至还不如啤酒呢。
这样的酒精含量,别说十碗了,只要厕所上得勤,他能喝一晚上都面不改色。
但此时他手里端的可是高度酒啊,一碗起码三两,以周人没接触过高度酒的体质而言,真要一口闷了,不当场酒精中毒都算他们走运了。
毫无疑问,萧清这家伙,就要成为史上第一个白酒的“受害者”了。
“咕嘟!”
骑虎难下的萧清心一横、牙一咬,夺过江晟手中的酒碗,抬手就往嘴里灌去。
但下一瞬,他的眼睛就猛地瞪大!
白酒热辣的口感弥漫在他嘴里,让他觉得自己仿佛吞下了一碗燃烧的烈火!
“咳咳咳!”
他当场就被呛得连连咳嗽,脸也涨得通红。
不过就算已经被辣得直吐舌头了,但痛饮之后,他还是忍不住大声疾呼:“好酒!”
平心而论,这酒才是原浆而已,什么添加剂都没兑,因此口感并不算好,若放在酒水花样百出的二十一世纪,你敢拿这样的劣酒招待客人,头都能给你打爆掉。
但现在不同啊,之前已经说了,大周的酒度数普遍低下,因此口感什么的都是其次,多久能让人进入飘飘欲仙的微醺状态,才是饮者们品评某种酒到底好不好的重要标准。
在这一点上,江晟这碗几乎等同于高纯度酒精的蒸馏酒原浆,无疑是大占优势。
当然,这也能看出萧清这个人本质其实并不算坏,只是说话不过脑子,不然他就算昧着良心也该骂上一句才是,又怎么能直接喊“好酒”呢?
“呃……”他也是喊完了之后,才意识到自己说了什么,不由讪讪地笑了起来。
江晟也乐得大度,并不乘胜追击,反而笑着宽他的心:“好不好那都是后话,咱们现在说的是能不能三碗放倒一个人,赌约照旧,若是三碗之内醉不倒老二你,这酒肆之事,我拱手让出。”
萧清闻言,这才放下心来,又盛起第二碗,开始饮用。
这次他虽然小心了一些,没再继续一口闷,但还是选择了大口豪饮的方式,像是要把刚刚失言丢掉的面子都找回来。
江晟一看就笑了,冲萧青萝等人挤挤眼睛:“行了,可以省一碗了。”
“你、你胡说!”
连灌了差不多六两白酒下去,萧清醉意已经上头,脸烧得通红,说话也开始大舌头。
但就像所有酒鬼都不肯承认自己醉了一样,他不服输的劲头也是一股接一股地往上冒。
一听江晟说他喝不到第三碗,这货当场就炸了:“我、我还能喝,我这就喝给你们看!”
说着,他就摇摇晃晃要去倒酒。
江晟怕他步伐不稳,一头栽进火堆里和酒水同朽了,忙拉住他道:“不急,不急,第三碗酒还要片刻才能存够,你先给我们走一圈,证明你还有足够的酒量来喝第三碗啊!我这酒三碗不出门,你才喝了两碗而已,走到门槛边总没问题?”
“没问题!”萧清大大咧咧一挥手,随手扯开衣襟,转身就开始踱步。
一边走,他一边还放浪形骸地高声问道:“怎么样?本公子走得稳当?哈哈哈……”
“……”众人看着他扭秧歌一般走出的蛇形路线,都不由忍俊不禁。
萧守业更是长叹一声,捂住了老脸:“这个孽障!”
唯有江晟一脸无语,看来不管哪个时期的酒鬼,都乐于证明自己走的是直线,真是千古不变。
“我、我还能喝、喝……”
萧清瞪着迷离的双眼,嘴里嘟哝着。
但话音未落,他已经“噗通”一声,扑倒在离门槛还有三步远的地方。
一倒在地上,他就不动了,鼾声如雷。
江晟走过去踢了踢他,确定无碍之后,这才淡定地抿了一口酒,道:“没事了,来两个人,把他抬进去……嗯,有点烧喉咙啊,看来还有不小的改进空间。”
这个逼装得有点溢于言表了,萧青蔷闻言,不由白了他一眼:“差不多就行了啊,别嘚瑟了。”
萧守业清了清嗓子,道:“晟儿这玉液琼浆的厉害,大家都已经见识到了,还有人有什么疑问没?没有的话,就按他之前说的办!”
“孙儿没问题了,以后在酒肆的经营上,唯姐夫马首是瞻!”萧家三兄弟中最坦率的萧建毫不犹豫地承认了江晟的胜利。
不过当他表达出自己愿意协助江晟管理酒肆生意时,江晟却是一摆手:“不,其他人都可以来帮忙,唯独你不行,你必须去应制举!”
“呃?为什么?”萧建愣住。
江晟淡淡道:“萧家总要有人留在朝堂之上。”
他没说明的是,正史之中,萧建也是萧家他们这一代最后唯一中举做官的人,最后官至黔中观察使,虽然地位远不及先人显赫,但也是仅次于节度使的地方军政长官了。
由此可见,他还是有几分当官的料子的。
“明白了。”萧建虽然疑惑,但他自己其实也不想经商,江晟既如此说了,萧守业看来也不反对,就顺水推舟应了下来。
轮到萧栋表态的时候,他不知是不是对江晟让萧建去应制举感到嫉妒,并未明言反对酒肆的生意,只是话里带刺道:“姐夫这酒的确是好酒,但酒性如此之烈,稍一喝多,人便丑态百出,未免有辱斯文。”
江晟哈哈一笑:“这才正是仙酒不同于凡酒的玄妙之处啊!酒不能辱没斯文,它只能让人内心深处的欲望无所遁形。若是你心如日月,品行如圣贤,那便是喝下再多,也无非倒头睡下罢了。但若是你心本身就是脏的,装得再斯文也终究不过是狼子野心,与酒又何干?”
这话其实已经近乎诡辩了,但逻辑上又无甚问题,一句话把萧栋堵得半死,却瞠目结舌不能反驳。
“罢了!”
萧守业最看不得晚辈勾心斗角,威严开口,喝止了江晟两人。
然后他才望着江晟问道:“酒肆的事,便这么定下来了,余下的,是不是就是择一黄道吉日开门营业了?”
“不急。”
江晟摇摇头,“在这之前,晟儿尚有一事要做。”
“何事?”
“如此这般,这般如此……”
江晟凑到萧守业耳边低语了几句。
后者随即露出错愕的神情,仿佛听到什么不可思议的事,连声问道:“当真要如此行事?”
江晟笃定地点点头:“非如此不可!”
“可这也太……”
“爷爷,你可说过,酒肆之事,由我全权操办的!”江晟打断道。
萧守业一咬牙:“好,既然你如此有信心,俱依你便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