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没空。”
胖子的笑容立刻僵在了脸上。
他本是一位高权重之人，之所以这么问，的确是想请江晟帮他制作玻璃制品的。
但没想到江晟是一点面子都不给，直接把他下面的邀请全都堵了回去。
胖子的随从闻言，更是纷纷露出愤怒之色，觉得自己主子被戏耍了。
江晟却是很认真道：“您若真是喜欢，把这个玻璃杯买回去把玩也就是了，我看阁下也不像缺钱之人，江某来这百宝楼还有要事，就不奉陪了。”
开玩笑，他现在要购买的东西，可是关乎整个张家铁匠铺未来的发展，又岂是区区玻璃这种毫无技术含量的东西可比？
当下他就带着张云鹤拱手告辞离去，重新在百宝楼密集的货架间逡巡了起来。
不一会儿，他就看到了自己想找的东西，面上露出喜色：“找到了！”
但就在这时，张云鹤突然低声提醒道：“江郎，刚刚那伙人一直在跟着我们。”
江晟扭头一看，果见那胖子一行正鬼鬼祟祟地看着自己这边，一见他看过去，马上又移开视线，装出若无其事的模样，要多可疑有多可疑。
“不必管他们，他们也许只是好奇。”
江晟耸耸肩，把注意力再度集中在面前的物品上，重又露出了喜悦之色。
倒是张云鹤打量着眼前几块黑不溜秋的岩石，露出疑惑之色。
这东西表面漆黑，还麻麻赖赖的，全是气孔一般的小坑，看着就是普通的岩石，如果不是放在货架上，而是丢在野地里，他就是不小心踢到了，都不会多看一眼。
“江郎，此物……可是什么宝石？”张云鹤试探着问道。
“认不出的话，为什么不亲自下手掂量一下呢？”江晟轻笑道。
张云鹤依言伸手试探，但只是刚把黑石拿在手里，他脸上就露出一丝惊容：“这不是石头！这是……铁！”
身为一个技艺精湛的老铁匠，他对铁的感应能力，几乎成了本能的一部分，因此只是一摸这块“黑石”，他立刻就从沉甸甸的手感判断出，这块看似石头的物品，其实是一块铁，至少其中八成是！
“没错。”
江晟压低声音道，“此物名为海德拉巴矿石，是一种品质极高的铁矿，珍稀之处，远超中土的所有同类，你把它收好，再看看周围有没有其他同样的铁矿，统统带走，这会是我们铁匠铺未来崛起的根基！”
“什么？！”张云鹤一听眼睛都放光了，忙不迭地就拿着这块样品，去周边货架上照样搜刮。
看着他的背影，江晟忍不住露出了一丝笑容。
海德拉巴矿石，因为原产于身毒海德拉巴而得名。
当然，这个名字知道的人可能不多，但如果提起它加工之后的名称，相信大多数人都会有所耳闻，那就大名鼎鼎的乌兹钢！
由安息工匠打造之后的乌兹钢刀具，便是世界三大名刀之一的大马士革刀，以削铁如泥的锋利和美丽的花纹而闻名遐迩！
而传入中原的乌兹钢，还有一个美丽的名字，叫作西域雪花镔铁。
江晟的计划，正是要用这种产自域外的高品质钢材，打造出一把神兵利器，再炒作一下，把张云鹤推到一个类似于欧冶子的地步！
虽然按照历史的发展，再过几十年，白居易同样也会把他儿子张鸦九称为“欧冶子转世”，但这样的称号，能早一点问世，岂不是更好？
工艺不够，材料来凑，这就是他为张家铁匠铺规划的技术蓝图！
在张云鹤忙着搜刮西域雪花镔铁的时间里，江晟也开始赏玩起货架上的其他物品，只可惜以他的眼光来看，实在没什么值得入手的宝贝。
就在他感慨奸商坑人的时候，张云鹤突然带着一脸怒色回来了：“那些该死的家伙，他们竟然也学我们买海德拉巴矿石！他们人多，我没来得及拿到手的矿石，全被他们抢走了！”
“嗯？”江晟皱了皱眉，问道，“那你买到多少？”
张云鹤举起手里一个布口袋：“都在这里了。”
江晟只看了一眼，眉头就重新舒展开来：“足够了。”
在他计划的第一步，只需要打造出一把神兵利器就够了，多了反而不美，这些海德拉巴矿石却是绰绰有余了。
“可张某这口气实在咽不下去。”张云鹤咬牙切齿道。
在他心里，把祖上传下来的铁匠铺发扬光大，乃是毕生夙愿，这些陌生人不知出于什么目的，半路和他抢矿石，等于就是阻断他的人生之路，你让他如何不恨？
“无妨。”
江晟笑了起来，安慰他道，“他们可能也只是看我们目标明确，所以好奇想捡漏而已。反正东西摆在那儿，也没有不准他人买的道理。不过你放心，这些矿石除了在江某手里，其余任何人拿到都只是石头和废铁而已，你且放宽心就是了。”
他这话还真不是胡吹大气，想要制造出锋利的乌兹钢兵刃，除了这种含铁量极高的优质海德拉巴矿石之外，更需要独特的低温加工工艺，铸造时往其中添加的辅料，也都是不传之秘。至少在这个时候，除了江晟之外，绝不可能还有其他人知晓其中秘密。所以旁人就算拿到同样的海德拉巴矿石，炼出的也只可能是毫无强度的废铁而已。
听他这么说了，张云鹤的心气才渐渐平顺，冷哼一声，跟在他身后离开了百宝楼。
离开之前，江晟还友好地冲那富态胖子拱了拱手，直觉告诉他，这胖子的身份不简单，对这种人，能不得罪还是不得罪为好。
“张兄，你现在要关注的，并非其他人，而是你自己锻铁的技艺。”
回到张家铁匠铺之后，江晟取出海德拉巴矿石，一块一块摆在张云鹤面前，认真道，“只要你按照我的教你的方法，铸造出第一把宝剑，那整个长安的同行，都将会被你踩在脚下！现在的问题就是……你，能铸造得出来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