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们在干什么?”夏粼抱了一堆东西进门, “不是准备锯腿吗?都在这儿坐着……”
正说话,她的目光忽然落在窗下,那一张已经变得惨绿的脸。
宋仁死了。
他是吓死的。
早在华红升说出那些工具名称的时候, 宋仁已经吓得上不来气了,最后夏粼又来了句“锯完这条再毒那条”, 他哪儿还受得住?当时胆碎了一地, 死了。
沈诀早就看见了,却没有拦着夏粼去借工具, 而是等她离开后,向华红升索要一物。
“他怎么死啦?”夏粼惊恐的问。
俩男人没一个搭理她, 继续相互对视。
沈诀道:“如果华神医自己把东西交出来, 此事,我自会替神医善后。若是神医不交,我只拿你归案,说你施医不当,致人丧命。届时,神医名声尽毁不说,恐怕还要坐牢,你身上的东西自然也会落到我手上。”
夏粼一听沈诀这充满恶意的话,不禁睁大眼睛,跑到二人中间, “什么事啊?”
二人不说话。
她揪了揪华红升的袖子, “你藏了什么?”
华红升还是不说话。
夏粼知道他的性子,犟的很,便扭头陪笑看着沈诀,“沈大人,您是不是搞错了?那个人不是什么施医不当, 是被我毒死的。你记我头上……”
“和你无关!”华红升厉声道。
“怎么和我无关,他明明就是我给毒死的。你放心,我身上背的人命多了,不差这一条……”
夏粼话没说完被华红升一个严厉的眼神给瞪回去了。
沈诀打量二人,勾了勾嘴角,“果然是一日夫妻百日恩啊!大事面前,相互包庇,还真叫人嫉妒啊。”
“什么一日夫妻,大人您可别乱说。”
沈诀嗤笑一声,随即起身道:“二位可知,我为何去查杜润平失踪一案?”
夏粼皱起眉头,“为何?”
“沈某对于杜润平失踪一案没有半点兴趣,之所以要查此案,只为确定一件事。就是杜家老太这些年是真疯还是装疯。”
夏粼眨眨眼,“她当然是真疯了,不然怎么可能把他认成她儿子,把我认成她儿媳妇儿了?”
沈诀摇了摇头,浅笑道:“杜老太太放火
自杀,临死前将房门上锁,烧死当年参与绑架她儿子的玉淑,替儿子儿媳报仇。此举并非疯癫之人可为。”
夏粼挠头,“那也许是老太太被医治后,神智忽然清楚了?”
“神智可以忽然间清醒,可要查出儿子的死因,对于一个足不出户的老妪,却不是一天两天可以查清楚的。她怎么可能一夜之间就想明白了呢?”
“那也许是她清醒了之后,又听到那俩人的对话。”
“一夜之间清醒,又恰巧在那时候听到了二人的秘密,这说来未免太过巧合。”顿了顿,沈诀又道:“若是非让我相信这种巧合,我倒更愿意相信,杜老太太根本没疯,她只是为了保存儿子托付给她的药方,这么多年来忍辱偷生,装疯卖傻,直到今时今日。”
夏粼先是点头,跟着又摇头,“不对,如果她是为了保护药方,而在仇人面前装疯,那又为什么忽然放火烧家呢?药方不用保护了吗?还是说药方已经飞了?”
“药方就是飞了。”沈诀说着目光转到了华红升身上。
嗯?夏粼不解。
“就在你和华神医从杜家离开后,药方也跟着飞了。”
夏粼当时反应过来,急道:“喂,你可不要乱讲话啊。我们可都是正经人,不会偷东西的。”
沈诀笑了笑,“不是偷的,应该是老太太送给你们的。”
“送的?”夏粼一头雾水。
“没错,老太太就是知道药方已经顺利转交给她想托付的人,所以,才没了心中牵挂,一把大火,烧了杜宅。”
夏粼想来想去觉得不可能,“怎么可能呢。我们俩除了拿到些诊金,什么也没拿呀。”
“你没拿,不代表华神医也没拿?”沈诀微抬眼皮,观察着华红升的神色。
见华红升不语,夏粼摆摆手,“不可能不可能。沈大人你不了解他,他是不会随便拿人东西的。就算老太太错把他认成儿子,要给他东西,他也不会去骗人家的。”
“总之,杜家药方就在你们两个人身上,不是你就是他。”说着,沈诀向夏粼探探身,目光凝视,“不过,我相信你。”
夏粼:……
忽然变温柔的眼神。
还真不习惯,甚至让人浑身不自在。
见夏粼向后回避,
沈诀直起身子,对华红升笃定道:“所以一定是你!”
沈诀的言辞有种让人不得不信的气势,夏粼看着若有所思的华红升,“怎么可能呢?我一直和他在一起呀,老太太给他什么东西我会不知道呢?哎,你倒是说句话啊,你是没见过那药方的?”
夏粼在他胳膊上摇了半天,发现他一直不做声,心下隐隐有些不安。
莫非他真的有……
“那张药方牵涉到你们两家当年的恩怨,华神医难道不想查个究竟吗?”沈诀换了种方式问。
华红升闻言搭在桌上的手稍稍拳了一下。
夏粼一直在旁边默默观察。
两家恩怨?
沈诀单手背后,在房中缓缓踱步,“不瞒你们说,自从千毒门被围剿后,我在追踪《无字书》和夏粼的过程中,发生了很多事,让我开始对围剿千毒门的真正目的产生了怀疑。”
夏粼眉头紧锁,“什么意思,围剿千毒门不是说,为民除害吗?”
沈诀闻言失笑,“原本我也以为是,但是,在我追踪你和《无字书》的过程中,有人刻意公开了你的画像,此举并非夺书,而是要让你成为众矢之的,这让我不得不怀疑,有人想要你的命。那么,你身上究竟藏着什么,是他们不想被公开的秘密吗?”
夏粼眯想了半天,“我也不知道。”
“所以说,为了解开我们心中疑虑,当年赵夏两家之事就是关键,而解开当年之事的关键,此刻,就只有那张药方。”
夏粼越听越糊涂,乱七八糟的,什么跟什么啊。但华红升却听出了端倪,可他心中却仍有担忧。
“沈大人方才也说过,你怀疑朝廷围剿千毒门的目的,可见此事怕是会牵涉朝廷。你身为朝廷中人,我又如何能信得过你?”
沈诀一笑从身上掏出一本书,往桌上一放。夏粼和华红升看过去,竟然是《无字书》。
夏粼奇道:“你不是让陈武给你们头儿送去了吗?怎么会在这儿?”
“正因为怀疑,所以我提前做了本假的交给他,这本才是真的。”
“哇,你居然敢骗你们头儿?”
“也只有这样才能拖延押你回京的期限,否则,他一定会亲自派人前来押送。”
沈诀眼中流露的这一丝
担忧,最终打动了华红升。他回忆着夏成远最后嘱托他的话,觉得当年的事没那么简单,若不尽快查出真相,夏粼可能还是难免被处决的命运。而如今能帮他们的,也就只有沈诀。
可是,就算他在书上做假,也有可能是设下的一场骗局。
沈诀似乎看出了他的心思,扯唇道:“其实,沈某在此与二位商议,便足以显示诚意。若是不然,我大可以将华神医捉拿,刑讯逼供,搜身拷打。届时,华神医不但保不住药方,怕是连命也保不住。”
这话虽不好听,但却是事实。若真那样,他身上有什么东西是他们翻不出来的?
稍事犹豫之后,华红升终于松口,“沈大人若愿意帮我们查当年之事,那么……”稍事犹豫,“药方我暂时不能给你,但是药方中的内容,我可以告诉你。”
说罢,他取纸笔,在上面一字一句,写下杜家药方的内容。
写完之后,沈诀这么一看,不禁倒吸一口凉气。
这药方中包含各种天下珍稀草本,其中许多都所含剧毒。这倒还不算什么,最让他生寒的,是这药引,竟是胎儿血。
* * *
陈武八百里加急将《无字书》送到彭琨手中,当彭琨打开书这么一看,顿时气的火冒三丈,狠狠将之摔在陈武脚下。
“这书是假的!”
“假的?”陈武愕然,连忙捡起书,前后翻看,和之前他看到的真的《无字书》一模一样,连纸张也是旧的,怎么可能是假的?“大人,就是这本啊,不会有假。”
彭琨压制住心头火,拢起的双目急促的抽动,“夏成远制这本书的时候,用的是一种特殊的药水,这种药水,有淡淡的松香味儿,可这本书上并没有这种味道,所以一定是假的。”
陈武闻言趴在书上使劲儿的闻,确实除了纸张的味道,什么也没有。“莫非沈大人又被那毒女给耍了?”
“沈诀!终究是头喂不熟的狼。”
陈武闻言眉头一紧,“大人莫非怀疑沈佥事?”
彭琨眯了眯眼睛,“不用怀疑,就是他。沈诀此人有勇有谋,可就是想的太多,太过聪明。幸好我早有防范,一早安排你在他身边监视。如今他竟敢冒头,公然与我作对,我就不能再留着他!”
作者有话要说:感谢“咸蛋黄咸又黄”,灌溉十瓶营养液,么么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