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顾烈、胡菊两人一样不安定、急得发狂的人,还有岑伦。
省医院发生的大事件,公社的人并不知道。对他们村子里的人来说,太远了。
有人随即聊几句,也真问了问,死了是谁?当大家听到死的走私货匪徒的时候,均没半点怜惜,都道死得其所。
听说前些天来公社的钱局长殉职,哀叹一下后,日子便很快恢复正常。
有些想得比较周密的,会询问秦瑜和顾瑾他们怎么样?对于这种询问,岑伦一律回答,他们带钱建阳去看医生,只是一边的病人,那些人肯定不会对他们怎么样。
听到这样回答,沈红梅和秦振斌才放心。
虽如此回答别人,岑伦心却早就飘到省医院。他能骗别人,但不能骗自己,发生这么大事,里头怎么可能没顾瑾、潘小美参与?
得知事情发生第二天,他跑镇上去打电话去省医院,接电话的人是潘小美,潘小美语气很淡,告诉他,钱建阳手术成功了,顾瑾没受伤,只是太疲惫没醒。
他想问她还不好,可始终没问出口。
随即他立马打了个电话去京都,要求去省医院协助潘小美,不想这个请求被领导否决了。领导说,他已第一时间安排人手,保护潘小美和顾瑾他们安全。医院里里外外他们安排了很多便衣民警,防卫和铁通一般,文字和苍蝇都飞不进,很安全。且和他说,现在灵溪公社激流暗涌,务必要恪守职责,盯紧公社的人。
岑伦自然明白领导说的人是谁,闷闷将任务应了下来。
可这电话一挂,他更不甘了。
总觉得自己很不放心。
只是他已经没理由再去找领导了。
“干还是不干?去伐木,每个人都可以在原来基础上一天增加0.5个工分!”于建军声音在公社马路上响起。
上次受伤后,他从镇上回去,给镇里写了报告,说公社去年遭受蝗灾,这个时节村民们已出现青黄不接情况,灵溪山脉主峰树木太过密集,若不合理砍伐一些,不利于生态发展,他们申请伐木,增加公社收入,提高村民收入。
整个报告写得非常华丽,看起来也确实是为民生,镇上领导同意了。
可村民们去不买账,他们并没觉得山脉树木过于密集,家家户户都取暖、煮饭炒菜烧水用的都是柴,那些低矮灌木丛早就被他们砍了做柴火了。
灵溪山脉上有多传说,有说山上有神仙,有说有鬼怪,若是惊动他们、得罪他们,就会倒八辈子血霉。
于建军对这个想法进行深入审判,“怎么可能有妖魔鬼怪?马克思列宁都说过,这个世界是唯物的,没有这些虚无缥缈的东西。你们说的这些是迷信,是几千年传统文化里的糟粕,是不符合社会价值观的。”
他这观点一出来,立马被村民嘲笑了,“怎么没妖魔鬼怪?你看看你自己和公平书记,不就是深夜去山里瞎搞,所以得罪山神,被打得认不认鬼不鬼的么?”
至于什么迷信这档子事,公社说不准宣扬,那他们就私下悄悄说。至于社会价值观什么的,他们压根就不懂,每天有衣穿有饭吃,不冻着不饿着就好了,再听起来有文化水平的价值观,都没好好活着重要,这一入深山,万一真没小命,得不偿失!
于建军被他们反驳得差点口吐鲜血,他这哪里是被鬼怪得罪搞的,分明是公社的人搞的啊!可这事已经在村民心中形成了刻板印象,就导致不管他怎么解释都没用。
发动了好几天,除了那些家里真穷得揭不开锅、或者是真不怕死的人,谁都不去干这活,更让他生气的是,村民不去干这活是因为怕鬼怪报复,那些从城市下来、受过学校教育的知青们也不去。
于建军只能一天天,一遍遍出来做宣传。
“岑医生,你就说,是不是你发动知青们,不参加公社活动的?你要知道,你这样是害了他们,他们不配合公社工作,以后谁都回不了城!”于建军一身伤均未有好的迹象,见岑伦坐草垛上,悠然看风景,气不打从一处来。
岑伦嘴上嚼一根草,从草垛上跳下来,嘴角扬起冷蔑笑意,“于大队长,你哪只眼睛看见我发动他们?你哪只耳朵听见我动员他们?饭可以乱吃,话可不能乱说。”
岑伦越这样,于建军越觉得他可疑,公社知青不会听村民的,会听的就只有岑伦。他是京都来的,有些本事,太不怕地不怕,这种人,最容易成为意见领袖。
“你敢说,这些事不是你干的?”
“于建军,你是疯狗兄弟?逮谁咬谁了?”岑伦狠狠将嘴里稻草吐出去。
“岑伦,你了不起是不是?”于建军见岑伦这架势,抡了抡袖子。
“老子就是了不起!老子天下第一不行吗?你以为你开山目的谁都不知道?于建军,这是你土生土长的家乡,你就不能做个人?”顾瑾那边情况不明,领导又不准他去,他此刻本就是暴躁,在看于建军这轮袖子挑衅姿势,岑伦一下子就爆了,伸手抓住于建军手臂,用力往后一摔。
于建军本就是肥,这“啪”的一摔,地上惊起无数灰尘。
“岑伦……你……TMD,你看老子以后怎么收拾你!”于建军从地上狼狈爬起,狠狠骂道,然后越骂声音越远,最后直接溜了。
“败类!”岑伦大骂,他还没打够,这货又跑了。
不过他转念一想,觉得没那么生气了。若能在顾瑾回来之前,将他们收拾好了,也不错。那样,就可以让潘小美看看他的成果,让她崇拜崇拜,让她知道,这世界,他也很会打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