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面的雨声噼里啪啦的,程烟花有些心虚的别开眼,“我那个时候,年纪小,不懂事!”她小声的给自己辩解着。
“我现在年纪很大了,也足够懂事了。”顾承轩施施然的开口,望着程烟花的眼神,意味非常。
程烟花不自觉的又低了低脑袋。
她一把扫过桌上的碗筷,冲进厨房,躲开了顾承轩。
顾承轩看着她仓皇逃开的背影,忍不住唇角的笑意,抬脚跟着她走进了厨房。
程烟花看着阴魂不散的顾承轩,洗碗的手都在抖,这么多年不见,这家伙怎么变得像块牛皮糖一样。
顾承轩没说话,只是站在那里,静静的看着她。
程烟花飞快的把厨房收拾好,逃也似的冲上楼,她躺在沙发上,用毛毯将自己从头罩到脚。
她的心跳得厉害,几乎都要从胸腔里蹦出来了。
这么多年过去了,她对上顾承轩,是越发的没底气了。
她再三的深呼吸,示意自己冷静下来。
紧张的精神一旦松懈下来,程烟花只觉得铺天盖地的疲惫,她躺在沙发上,就这么沉沉的睡过去。
第二天,程烟花猛地醒过来。
几乎是条件反射的抓过手机,想要看看几点了。
连按了几下发现没反应,这才想起昨晚自己把手机给煮了这件事。
她坐起身,双手在脸上揉搓了几下,努力将未尽的睡意赶走,然后穿上拖鞋去了一楼。
顾承轩已经起床了,站在冰箱面前,不知道在翻找些什么。
“你在做什么?”程烟花站在厨房门口,忍不住打了个哈欠,好奇问道。
顾承轩回头。
因为是刚刚起床的原因,程烟花的头发有些乱,黑白分明的眼笼着一层薄雾,朦胧惺忪。明蓝色的连衣裙下,一双腿又白又细又直。
顾承轩的眼,不自觉的深了深,抓着冰箱门的手,也紧了紧。
程烟花没注意到他这细微的变化,走到冰箱旁,一双眼蓦地睁大,转头瞪着顾承轩。
“你想拿我东西吃!”这句话说的不是疑问句,而是肯定句。
因为她买的那包食材,已经被他打开了,而且明显有过翻找的痕迹。
顾承轩的表情是少有的尴尬,微微捏了捏眉骨,眼神是藏不住的心虚。
他从不在家吃饭,家里什么都没有,他原本想给程烟花做个早餐,可冰箱里除了程烟花买的那包食材,就没能吃的东西了。
“我给你准备了新的洗漱用品,放在卫生间里了,你先去洗漱!”顾承轩开口,有意的想把程烟花支开。
程烟花摸摸脑袋,哦了一声,就往卫生间的方向走。
见她进了卫生间,顾承轩赶紧继续在那包食材里翻找。
除了昨天吃了一半的熏肉,就还剩两根黄瓜,还有颗大白菜。
顾承轩将这些食材拿出来,拿起手机飞快的,俊朗的眉眼是越来越紧。
这些东西用来做菜本来就挺难的,更何况他们家什么调料都没有。
程烟花洗漱好,回到厨房,就看到顾承轩看着手机,眉头皱的紧紧的。
“怎么了?”程烟花看着被他拿出来的黄瓜和大白菜,隐隐的猜到了什么。
顾承轩听到她的声音,麻溜的将手机收起来,一副什么都没有发生的样子。
“你们家什么都没有。”程烟花略略感慨了一下,“你出去,我来弄。”
顾承轩没出去,不过识趣的往边上让了让。
所谓巧妇难为无米之炊,在什么都没有的情况下,程烟花也是无能为力。
十分钟以后,他们的早饭做好了。
程烟花一手拿着根黄瓜啃着,一边瞅着盘子里的水煮大白菜,觉得很凄凉。
她平时自己在家,早餐也不能吃的这么敷衍啊。
顾承轩,他可是CG的最高负责人,就算是没个山珍海味,鲍参翅肚来吃,也不能这么草率的吃黄瓜和大白菜。
想到这,她的眼神是藏不住的幽怨。
顾承轩老老实实的吃饭,一点意见都没有发表。
程烟花正在和那根黄瓜较着劲,突然听到顾承轩的声音响起,“我让人给你买了个手机,待会儿我们过去拿。”
程烟花愣了愣,“不用了。”她想要拒绝。
“是我吓到你,才害得你手机报废的。”顾承轩缓缓道。
程烟花不知道应该怎么接话,昨天晚上她小声的吐槽,原来他都听到了。
正说着话呢,顾承轩的手机突然响起来,他看了一眼来电显示,原本舒展的眉头突然紧了紧,看了一眼程烟花,离桌走到一边接电话。
他应该是不大想让程烟花听到电话里的内容,声音压得极低。
顾承轩一向话很少,可是这个电话,却是打了好几分钟。
他接完电话,继续回到餐桌上,吃着碗里还没有吃完的水煮白菜。
虽然他什么都没说,表情也很自然,可是程烟花还是很清楚的感受到,他的心情很差。
“能不能吃得饱?”顾承轩看着程烟花有些心不在焉,开口问道。
程烟花回过神,下意识扯了个笑容,却没有答话。
两人一顿饭吃的食不知味,当然了,生黄瓜和水煮白菜本来也就没什么味道。
程烟花收拾完碗筷,又把自己的东西收拾好,外面的雨还在下,可比昨晚的雨势,小了很多。
“我先送你回去。”顾承轩伸手想要接过程烟花手上的东西。
“不用了。”程烟花侧身避过,“我自己坐车就好了。”
顾承轩看了看自己落空的手,又抬眼看了看程烟花,沉默了片刻,“我给你拿把伞。”
“不用了。”程烟花还是拒绝,拉开门就准备走。
顾承轩拉住她,“外面在下雨。”他望着她,眼神很深。
程烟花微微垂下脸,“我已经习惯了。”
她挣开他的手,还是冲进了那片雨里。
顾承轩望着自己被她挣开的手,黑瞳里一片冰霜。
他拿出手机,拨了个号码,对着电话里的人嘱咐了几句,不理会对方八卦的追问,径直收了线。
随后上楼换了件衣服,驱车离开。
顾承轩的心情很是不好,唇角几乎抿成了一条直线。
他开了一个多小时的车,等到了地方的时候,下了一整夜的雨,也停了。
门口的管家看到顾承轩,忙迎了上来,顾承轩掠过他,直直的往里宅走。
内厅里,容致优雅的喝着茶,她对面还坐着一个面容美丽,举止优雅的女子。
是叶晚秋。
顾承轩走进来,面色如冰的看了过来,容致慢条斯理的放下茶盏,叶晚秋站起身来,温柔的打着招呼,“Ethen。”
顾承轩看了她一眼,点了点头,算是打过招呼。
他走到容致面前,淡淡开口,“母亲。”
容致抬手,示意他坐下,等到顾承轩坐定,容致淡淡开口,“今天晚秋也在,你待会儿和我一起去叶家,你们俩的婚事,也该准备准备了。”
听着她的话,叶晚秋的脸有些红,可是眼神却有些不安的看向顾承轩。
顾承轩的眼神冷漠无比,对于容致刚刚的话,毫无反应。
叶晚秋心里的不安愈发的强烈了,她放在膝盖上的手掌不自觉的收紧,脑海里猛地浮起一个女子的脸。
见顾承轩不说话,容致微微沉了脸,“Ethen。”她开口,唤他的名字,加重了语气。
顾承轩望向自己的母亲,“我原以为自己已经说的很清楚了,可现在看来,你根本没明白。”他十指相扣,坐在软椅上,眸光漠然。
叶晚秋在一旁听着,心揪的更紧了,可面上却什么都没表露出来,依旧是一副安静温婉的模样。
“你以为我是在和你商量吗?”容致好看的眉微微蹙起,语气也冷了两分。
看到自己的母亲这副模样,顾承轩的眼更冷了,唇角却勾起一抹笑,“那你不会也以为,我会听你的!”
这两个人说话的方式,与其说是母子,不如说是仇人更为贴切。
容致被顾承轩这句话气的不轻,若不是碍于叶晚秋在场,估计当场就要拍案而起了。
她就不明白了,叶晚秋模样好,家世好,性格好,人又聪明,更是从小就对他……
可她这个儿子,偏生不要这么好的女子,非得对着那个一无是处的丫头,用尽了心思。
“晚秋,你先回去,我稍晚些时候去看看你爸妈!”容致吸了口气,控制着自己的情绪,对着叶晚秋温柔的说道。
这种局面,叶晚秋这么个女孩子在场,的确有些尴尬,容致有心让她先离开。
叶晚秋自然明白容致的意思,温柔的笑了笑,举止得体的和他们道了别。
等叶晚秋离开了,容致的目光转向顾承轩,“你是越发的放肆了,你的眼里还有我这个母亲吗?”
顾承轩不说话。
容致心里有些怒气,可望着顾承轩微垂的眼,还是尽量的控制住自己的语气,“晚秋和你,很是般配,你娶了她,对你是有好处的。”
顾承轩抬眸,漆黑的眼睛望着容致,“母亲,我和你们不一样。”
容致美丽的脸,一瞬间,有些僵硬。
她也不明白,她和顾朝昀怎么会生下这样性格的儿子。
“母亲可以为了权势富贵,嫁给父亲,父亲也可以为了财力地位,迎娶母亲。”他依旧保持着十指交叉的动作,缓缓开口道:“可我不行。”
容致看着儿子的脸庞,微微怔楞。
三十年前,她决定嫁给顾朝昀的时候,到底是怀着怎样的心情呢!
整整三十年了,时间太久了,久到她已经完全记不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