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厮领着周允进去,宅院虽说不上富丽堂皇,却也是精致秀丽,周允瞧得一阵诧异,心里对这位陆管事更加好奇了。
没一会儿,便见门外传来一阵轻快的脚步声,人还未见,周允便听见爽朗的笑声,“听说是温大小姐来了,陆某有失远迎啊!”
话落,周允才见青色身影进来,竟是个年纪轻轻的男子,“你便是陆管事?我以为至少该是称一句叔伯的年纪。”
闻言,陆管事大笑了起来,“陆某惭愧,恐当不得温小姐一句叔伯。”
“听说陆管事是我娘亲一手提拔起来的,算起来,我娘亲过世也有十载了,我是实在没想到陆管事这般年轻。”
周允原本以为陆管事是个瞧着便凶悍的人物,毕竟连程氏在他手里都讨不到半点好处。
可眼前的陆管事分明和善温雅。
“俞老板是陆某此生最大的恩人,当时陆某不过十三岁,她却全然信任,将梨庄全权交给陆某打理,陆某怎能辜负她的信任?”
陆管事眸中划过一抹叹息,可惜俞姝年纪轻轻便香消玉损,否则她定然会看到梨庄今日模样。
他忽然起身,一旁的小厮递上一本账本和一叠银票。
“小姐,这是这些年来梨庄该交给俞老板的那份,还有账本都详细记录在册,之前本该送去温府的,但陆某听闻小姐被程娇赶到别院,便擅自将这些银子留在了梨庄,如今是时候交给小姐了。”
周允微微一愣,这些银票都是一千两一张的面值,这么厚厚一叠……
她似乎……发财了。
“可我看过送去温府的账本,每月送去温府的也有一百两银子……”这梨庄看着也没有多大,竟能赚这么多银子?
“温府的账本是假的,不送些银子去温府如何糊弄程娇?这才是真正的账本,是俞老板留给小姐的嫁妆,还有……”
他顿了顿,又拿出一枚刻有俞记二字的印章,“梨庄已经遍布大周各地,京都也有咱们的梨庄,小姐到了京都瞧见门匾上有俞记的字样便是咱们的铺子了,出示这印章他们便知小姐身份。”
周允心里震撼不已,没想到俞姝已经悄悄为温韫筹划了这么多,那个拼死生下温韫的女子,在因病残喘的三年里竭尽全力的在为她打算。
程氏与温翁华的苟且之事,她或许并非一无所知,只是分不出精力,便只能不管不顾。
“多谢陆管事。”周允真诚的开口,既是谢今日他能将这些告诉自己,也是谢这么多年他尽心尽力的完成俞姝的遗愿。
“小姐客气了,这些都是陆某该做的,还有一事,陆某想同小姐商量。”陆管事沉吟着开口。
“您说。”
“家弟陆宸对京都一直甚是向往,听闻小姐要去京都,还请小姐让他跟随左右,他定会为小姐鞍前马后。”
“多谢陆管事好意,只是京都路途遥远,若令弟去了京都,陆管事恐怕难再见他一面。”
“男子汉当志在四方,他早就想清楚了,还请小姐成全他。”陆管事一脸坚定。
话说到这个份上,周允只好点头她身边只有个如春能使唤,可许多事她一个小丫头终究不便,正缺人手,陆管事这个提议可算正中她下怀。
不过,陆管事这话听着还挺让人感动的,也不知当年俞姝做了什么,竟让他忠心至此,即便自己不去京都,也要派个人护着她。
周允失神间,陆管事的弟弟陆宸已经到了门外,陆管事示意他进来,周允抬眸打量了几眼。
瞧着是个本分的少年,大约十七八岁的样子,面容清秀。
“陆宸见过小姐。”他恭敬的开口。
周允笑道:“不必多礼。”
这一趟梨庄可谓是收货颇丰,只是回去时,晏忱抿着唇一言不发,到了府里也未同周允打招呼,头也不回的回到青院。
就连如春都发觉了他的不对劲,呐呐道:“温忱公子这是怎么了?”
周允神色微转,淡笑道:“你先带陆宸去安置,我去瞧瞧。”
晏忱平日不喜外人近身,他的院子都是每日辰时侍女打扫完便不再踏足,周允进来时庭院安静极了,屋内也是一片漆黑。
她皱了皱眉,走到主屋门外,敲了敲门,柔声道:“阿忱?”
无人应声,周允叹了口气,“你若不搭理我,那我可走了?”
她话音刚落,屋子里就传来一阵动静,没一会儿,门便开了,晏忱迎着月光看了她一眼,转身进了屋子。
周允跟进去,点了烛灯,便见他闷闷的坐在杌子上,神色带着几分委屈,她心底一软,不自觉的放柔了语气,“你总该同我说为何生气了,我才好哄你。”
晏忱眸色松了几分,露出几分欣喜,“你要哄我?”
周允默了默,……成吧!
“你要我如何哄你?”
嗯……
他想了一会儿,“你给我做个香囊吧?”
周允愣了愣,就这么简单?
“好,我明日就给你。”周允一口答应下来。
回了桃花小筑便让如春寻来针线,从前被母后关在宫里苦练了三个月的女工,区区香囊于周允而言还不算难事。
如春多点了盏灯放在她身旁,看着周允绣了会儿,忍不住道:“小姐绣工真好。”
周允笑了笑,“这算什么。”
她师父柳尚宫的绣艺那才叫一绝,她当年一心想学医术,只学了柳尚宫七八成,只是不知如今百年过去,她那身绝学可有传承下来。
不到一个时辰,周允的香囊就绣得差不多了,里面放进去几种安神的药材,再缝合起来便算成了。
周允揉了揉有些酸涩的脖子,如春倒了茶递给她,她刚接过,院外便传来一道泼辣的声音。
“她自个儿是有好前程了,如今就巴巴的把挡路的妹妹踢进大牢了,亏她这般心黑,怎么还配有脸坐在屋子里头,你别拦我,我便是要说,她既做了,还怕人说么?”
这嘶吼着的声音里偶尔穿插这一道温和些的劝声,如春朝门外望了眼,回身朝周允道:“小姐,是程氏和老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