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卿，我朝是不是有贱籍？”
“是。”
杨廷和点头。
不知道皇帝怎么突然谈起贱籍，不过这是客观存在的事情，所有人都知道。
“介绍一下我朝的贱籍情况。”
“皇上，贱籍有好多种。主要有乐户、丐户、疍户、棚户。而这些又可细分很多，如乐户有北京乐户、山西乐户、陕西乐户。丐户包含惰民、丐民，主要在江浙一带。”
杨廷和立马给朱厚熜介绍。
不过也不算是很详细。
因为关于贱籍，杨廷和虽然知道一些，但也没有专门了解过。因为贱籍和平民不一样，完全没有平民的权力和义务。是整个社会最受歧视的一批人。
而且所谓的贱籍是一辈子，而且还是世世代代，根本没有逃脱的机会。
贱籍甚至还不如奴籍。
奴籍还有机会成为良籍，但贱籍没有皇帝的特批，是永远不可能脱离贱籍的。贱籍是整个大明朝最底层的一批人，哪里有机会得到皇帝的特批。说白了就是根本没有机会成为良民。而且贱籍人数不少，很多都是罪臣之后。当然贱籍具体产生的历史，也是有很多种说法。
就像是乐户。
乐户主要分布在北京和山西、陕西一带，按照来源主要是大明朝开国和朱棣靖难之役出现的。朱元璋打天下的时候，对于敌人的家眷，包括那些被抄家的官员家人，也被编入乐户当中。还有靖难之役，朱棣带兵攻陷了南京之后，把那些反对自己，拥护朱允炆的官员妻女罚入教坊司，充当官妓。而且是永生永世只能是当官妓。这是北京乐户的主要来源。
而山西、陕西那边的乐户，则是朱棣起兵的时候，不愿意依附朱棣的百姓子女。朱棣把他们编为乐籍，也称乐户，世世子孙，娶妇生女，只能为娼。因为他们是乐户，因此地方豪绅，凡有呼召，必须要来。陪这些地方豪绅，喝酒淫乐，百般贱辱。
当然这种说法，也只是其中一种说法而已。
乐户到底怎么诞生的，来源很多。甚至有些乐户，在大明朝成立之前，就已经存在。按照后来钱谦益的说法，在大明朝成立之前，元朝的时候就已经有乐户。不少乐户是明朝继承的，并没有改变。
不过不管是怎么诞生的乐户，这绝对是一个惨无人道的处罚。世世代代，只能是作为乐户存在。生女儿只能是当娼妓。以至于不少乐户一旦生了女儿，就会直接掐死女儿。
然后是丐户。
丐户在江浙地区很普遍。
相传是宋、元罪人后代。穿的衣服、戴的帽子，妇女穿的裙子等，都不能同常人一样。他们以捕龟、捉蛙、逐鬼、演戏、抬轿等为业。朱元璋打天下的时候，很多元朝时期贵族后代，也都被判为丐户。传闻当年陈友谅的部队家人，也被朱元璋贬为丐户。
至于疍户，主要是渔民。
分布在广东和福建一带，传统上他们终生漂泊于水上，以船为家，根本不能上岸。疍民在岸上是不能拥有住处，只能是在海上漂泊。这些疍户的来源，有一种说法就是陈友谅的水军部队。
还有其他一些贱籍。
这些贱籍，没有任何的政治待遇。他们不仅没有权利参加科举，就连其他权力都没有。而且贱籍是无法和平民通婚，世世代代只能是贱籍。
杨廷和简单说了之后，毛澄补充了一些。
毛澄之前是礼部尚书。
因为多年在礼部，因此对于贱籍了解的更多。
“我朝贱籍有多少人？”
“皇上，贱籍历来不在统计范围，目前我朝具体有多少贱籍，并没有准确数据。”
毛澄开口回答。
贱籍，都不算是大明朝的百姓，地位实在是太低。这些人朝廷也不会统计，因此并不知道到底有多少贱籍。
“大致多少人，也没有数吗？”
“皇上，这不好说。开国初期，被编入乐户、丐户、疍户的人数就有几十万人。一百多年过去，人数应该不在少数。几百万应该是有的。”
“嗯。”
朱厚熜看着杨廷和道：“杨卿，朕要是用这些人填充辽东和天津，卿认为如何？”
“皇上要取消贱籍？”
杨廷和一下就明白朱厚熜的意思。
“朕有这样的想法。不管他们是怎么沦落为贱籍的，不管他们的祖先做过什么事情，就算他们的祖先是太祖高皇帝和太宗文皇帝的敌人，过了一百多年惩罚也足够了。既然很多人都不愿意去天寒地冻的辽东，就让他们去。只要他们去辽东，可以让他们开荒，作为奖励朝廷取消他们的贱籍，让他们可以恢复民籍。广东、福建一带的疍户，他们世世代代都是渔民，正适合在海运当中做贡献。辽东不是缺人吗？他们不就是最好的人口。”
朱厚熜作为历史爱好者，上辈子看书的时候就知道，贱籍一直到雍正时期才取消。而且雍正时期虽然取消了贱籍，但很长一段时间，社会对于贱籍依旧是歧视。贱籍也没有得到该有的权力。就像是疍户，一直深受社会的歧视。一直到新中国成立，疍户才真正的上岸生活。
现在杨廷和说，东北最大的问题就是缺人。
所以朱厚熜就想到了这些贱籍。给他们一个脱离贱籍的机会，朱厚熜相信他们一定会选择去辽东。虽然现在的东北不是几百年后的东北，但现在的东北一样可以养活很多人，是可以发展农耕文明的。努尔哈赤的爷爷他们发展建州左卫的实力，靠的就是建州左卫发展农耕文明。建州左卫目前所在的地方，就是后世长春一带。
也就是说，长春一带在明朝也能够种地。
长春一带都是如此，就不用说辽宁这边。只要有足够的人口，辽宁这边也可以发展农业，可以养活很多人。加上发展边贸，那么东北在几十年内会有一个人口发展高峰。只要发展好了，东北地区养活五六百万人，甚至千万人也不是不可能的。
“你们是怎么想的？”
朱厚熜突然要取消贱籍，很多人都是意外的。
因为大明朝的贱籍，很多都是来自朱元璋和朱棣时期。朱元璋和朱棣可都是朱厚熜的老祖宗，这个年代讲究不改祖宗之法。那些贱籍都是朱厚熜老祖宗弄得，所以大家都没有想过这个问题。
没想到朱厚熜提了出来。
“臣认为可行。”
吏部尚书袁宗皋咳嗽一声，道：“如陛下所说，这些人的祖先不管犯了什么罪，百年过去也已偿还。我朝以仁治国，取消贱籍乃陛下仁慈之举。陛下的旷世恩德，必将流芳百世。”
赦免贱籍，不涉及这些朝廷大臣的利益。
只是有些意外。
等袁宗皋说完，其他大臣也是立马同意。
既然都同意，那么事情就好办很多。
“既然如此，那就从天津开府开始。至于取消贱籍的事情，统计贱籍人口数量，就让督察院那边派人全权负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