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笔趣阁 > 科幻灵异 > 伏黑君觉得不行 > 第177章 晋江文学城独家发表/捉虫
  只要将幻境中的所有角色破坏, 就可以回到现实。

  这对于五条悟来说是很简单的事情。

  凭借他的实力,只要随随便便朝眼前来一发[赫],这个没有任何防御的脆弱幻境就会破碎成一地。

  如果这只是虚假的幻境, 五条悟当然会毫不犹豫的破坏掉——

  然而这不是。

  用幻境来形容,只是因为眼前的情况,更接近于那种表现形式罢了。

  但实际上,眼前呈现出来的所有一切都是曾经一度发生过的历史。

  是残酷的真实过去。

  和[虚幻]二字没有任何关系。

  没有质疑的理由,这种直接注入大脑、和束缚无异的[说明],足以让每个能够感受到咒力存在的咒术师都明白这一点。

  那么, 眼前满脸疲惫不堪的黑发碧眼的青年……就是过去的伏黑惠。

  光是意识到这一点, 原本打算释放的咒力都在那一瞬间被堵塞。

  这样不行。

  必须要在一分钟内尽快破坏掉。

  必须要回到现实里。

  然而所有的一切都在22岁的伏黑惠垂着纤长的眼睫, 轻声喃喃出“五条老师,对不起”这句话之后, 而被彻底击溃。

  为什么要道歉?

  因为这是22岁的伏黑惠。

  无比想要将五条老师救出来的伏黑惠。

  然而却只能够死在22岁这年的伏黑惠。

  五条悟喉咙干涩, 一个字都吐不出来。

  当他头脑空白,一动不动的看着青年苍白的侧脸、近乎本能观察对方身体状况的时候, 一分钟早就不知不觉的过去了。

  五条悟恍恍惚惚的回过神。

  ——来不及了。

  他意识到这一点之后, 抬起的指尖就不自觉的垂下,无可奈何的咬牙,紧张到手脚冰凉的看着眼前这他没有参与的[过去]。

  。

  自打从狱门疆出来之后,前世的五条悟就在那个彻底崩坏的世界以及存活下来的五条派口中,听到足够多的悲剧了。

  然而, 伏黑惠自涉谷之战后到22岁死亡的那六年逃亡生涯, 五条悟却只是有所耳闻,并不清楚详情。

  那六年的经历,大概也只有和惠互相托付背后,好不容易支撑下来、艰难存活到最后的虎杖悠仁知道。

  可是。

  在惠死亡之后, 被独自抛下的虎杖悠仁已经崩溃了。

  不管是那个时期刚刚被释放的五条悟,还是被伏黑惠死前复活的高专学生们,都没有去询问虎杖悠仁关于那段时间的勇气。

  究竟经历了什么呢?

  最终是怎么走到末路的?

  没有人去询问,毕竟在那样的世界里,这种事情也不需要去询问。

  因为绝对不会是个好结局。

  而事实也是如此。

  因为无法对满脸疲倦又绝望的青年出手,目光被牢牢吸引在侧脸的五条悟近乎执着的睁着能够洞穿一切的[六眼],将对方从头到尾每一寸都扫了一遍。

  五条悟看着惠和悠仁像两只被抛弃、脏兮兮的流浪猫狗似的团在一起,心都揪起——被他精心养大的漂亮黑猫自打六岁后就没有过过这种吃不好、睡不饱还居无定所的糟心生活。

  幻境的场景像是是不断切换更替的全景幻灯片。

  以第三人称视角注视着这一切的五条悟沉默的看着。

  看着他们在敌人的追杀下不断的逃亡。

  看着惠视为家人般珍视的式神们所剩无几。

  看着他们轮流守夜,如动物般互相舔舐伤口。

  这一年几乎数不尽的追杀让他们无家可归,只能够不断的转移、流浪,一点点将他们本就筋疲力尽的身体逼到极限。

  看着失去了津美纪也没能救出五条悟的伏黑惠温和的抚摸着躺在他腿上补眠、身上和脸上都是伤疤的虎杖悠仁的脑袋。

  虎杖悠仁把惠视为最后一根稻草。

  而22岁的惠又何尝不是如此?

  至少要保住悠仁,哪怕豁出性命也好——

  旁观的五条悟轻易的就看穿了自家小孩的想法,然后呼出一口气,心想自己输的不冤。

  然后,他看着他家小孩带着孤注一掷的觉悟,在被逼到绝境之前做出了选择。

  [喂,宿傩,你听得到?]

  [来做个交易……和我定下束缚。]*1

  伏黑惠趁着绝对不会对他有任何警戒心的虎杖睡着后,压低嗓音,为了让虎杖悠仁活下去,而说出了把他自己送上死路的话。

  随后在那样崩坏的、没有一丝希望的世界里,为最后的反击点燃了名为希望的火焰。

  。

  咒术师大多没有正常的死亡。

  惨烈的死……才是常态。

  惠是打破了领域开启记录的天才咒术师,在失去大部分式神的前提下独自一人开发了影子的使用方式,甚至在最后一战调伏了最强的式神魔虚罗。

  和两面宿傩的交易完成之后,伏黑惠就开启了领域,漫天的黑影将所有会伤害到分离了咒物后乏力虚弱的虎杖的敌人,全部都卷入了影世界。

  惠要独自面对诅咒之王。

  哪怕他自己也虚弱无力,身上的伤未曾愈合。

  这是豁出了一切的战斗,惠绝对不能输——如果他输了,那么复活了的两面宿傩绝对会给这个满目疮痍的世界带来进一步的伤害。

  而惠也的确没有输。

  他从未打算过活着回去,抱着同归于尽的想法,和诅咒之王死战起来。

  身体被削去了大量的血肉,几处部位隐约甚至能够看到血淋淋的白骨。

  浑身的骨头也发出不堪负重的破碎声。

  很痛很痛,每一步都仿佛踩在刀尖上——却义无反顾。

  大量的血液从口鼻中涌出。

  最后连那对好看的、修长的、会无奈张开给他拥抱的手,都被敌人的术式彻底的斩断。

  大概也只有咒术师能够在这种程度的伤势下还继续拼了命的站起来战斗。

  [没问题,就交给老师我!]

  [我可是最强的……如果遇到处理不了的事情,记得和我告状喔?]

  [年轻人的就该好好享受清楚嘛,遇到麻烦的事情,还有身为成年人的我在呢,来依靠我?惠。]

  [毕竟小惠是我可爱的学生嘛。]

  五条悟曾经对那个绿眼睛的少年自信满满说过的话,讽刺性极强的出现在他脑海里。

  然后和面前的场景,产生了尤为强烈的冲突和对比。

  “两面宿傩——!!!”

  白发蓝眼的男人几乎喘不过气的嘶喊,他目眦欲裂,伸手试图将伤痕累累的惠护在怀里,然而却只是如触碰了云雾一样摸了个空,那个人物影像也仅仅散乱了一瞬就再度复原。

  他是个不存在的旁观者,无法触碰到幻境里的任何人。

  哪怕他用术式破坏了两面宿傩的影像,但只要没有同时破坏掉惠的影像,那场景也只是暂停、等待被破坏的人物影像复原后才会继续播放下去。

  什么都改变不了。

  正如他在狱门疆里什么都做不了一样。

  [这是无力的你没能保护好的、所恐惧的——珍视之人的末路。]

  我算是什么“最强”呢?

  五条悟最终神情死寂的看着自己最心爱的孩子的末路。

  惠是天才。

  [天玺瑞宝]——传说中镇魂和复活的神器,被他在最后从概念化为了实体,成为了斩杀诅咒之王的关键,同时也是将死去的亡灵彼岸带回来的根本。

  惠用灵魂作为交易。

  哑着嗓子念出了完整的[布瑠之言]、灵魂被作为筹码点燃,[影造]为亡灵重塑了身体,将惠重视的同伴尽可能多的带回了人间。

  完全的死而复生,奇迹一般的术式。

  除了惠自己没有回来以外。

  五条悟抬手捂住了脸,发出了宛如悲鸣的低笑声。

  他家笨蛋小孩,绝对是认为只要把其他同伴带回去,他的死就有价值、不值一提了。

  不然怎么会在最后露出浅淡的笑容呢?

  躺在血泊、渐渐被黑影吞噬的黑发青年茫然的睁着已经渐渐模糊的绿眼睛,痛觉都已经在过于严重的伤势下彻底麻木。

  22岁的惠看起来明明削瘦了很多,五条悟恍惚的想:原来他的身体里也依旧会有那么多的血啊。

  五条悟的[六眼]视角很广,他在最后的注意到了惠最后的喃喃。

  实际上已经说不出任何声音了,毕竟喉管都已经被涌出来的血液堵塞,呼吸已经十分艰难。

  五条悟却依然靠着洞察力,从细微的口型看出了对方想要说的话。

  “姐姐……老师……”

  “悠仁。”

  “抱歉。”

  然后。

  五条悟低头看着他家小惠,宛如宝石般的绿眼睛最后暗淡下来,失去了最后一丝生机。

  从那样小小一只变成如今这般出色又绮丽强大的大人,在最终的殒命之时,孤身一人的沉眠在了不见光日的阴冷黑暗里。

  尸体残破、连灵魂都消失的一干二净——因此连变成咒灵的机会都没有。

  五条悟蹲下来,抬手,轻轻的触碰对方眼角微不可见的泪水。

  碰不到。

  指尖穿过了对方的尸体。

  五条悟连给对方抹去眼角因死亡和不舍而不自觉泛起的眼泪的机会都没有。

  所以啊,惠是笨蛋。

  为什么要道歉啊。

  你什么错都没有,你已经把自己的所有一切都豁了出去了,没人可以再指责你任何事情了。

  五条悟大口大口的呼吸着,瞳孔紧缩着,不自觉的回想起和这孩子相处的日子。

  认真到可爱,会给疲倦头疼的他一个温暖的抱抱,逗一逗会生气炸毛但却从来不会真正讨厌他,稍微撒娇认真一点请求就能让对方妥协。

  惠明明就不想死。

  惠明明就还有想要见到的人,还有放不下的人。

  然而惠还是死了。

  用生命为这个世界带来了名为[希望]的光芒,然后一个人沉眠在了阴冷的黑暗。

  咒术师没有正常的死。

  五条悟早就做好了自己身边的人会死亡的准备,哪怕对象是惠也一样。

  然而当这天到来,五条悟却猛然发现——

  居然会如此的让他难以接受。

  。

  现实世界仅仅过去了数秒。

  从幻境挣脱出来的五条悟被咒物困住,二度被封印的他面无表情的盯着面前的诅咒师。

  “你输了。”笼姬说。

  “谁知道呢。”

  五条悟微微歪头,表情却阴森到了顶点,他眼底燃烧着磅礴的怒火,语气如同暴风雨前的宁静:

  “虽然在有所准备的情况下还是中招了让我很不爽,不过对手是个活了千年的老妖怪,我总是要做好二手的准备才行,万一被封印了的情况,我也不是没有考虑到……喂,老怪物,别以为你们能扭转局面。”

  “……什么意思?”

  五条悟扬起浮于表面的虚伪笑容:“等会就知道了。”

  笼姬皱着眉,开口:“狱门疆……关门。”

  只有巴掌大的咒物封印完毕。

  然而就在笼姬想要把狱门疆拿回来的时候,这个小小的立方体却仿佛被重力狠狠的冲击了一样,猛地坠落到了地面,砸出了一圈蛛网纹。

  ——纹丝不动的镶嵌在地面,不管笼姬怎么试图移动都没有用。

  。

  另一边。

  伏黑惠、津美纪、虎杖悠仁同时陷入了各自的幻境当中。

  稍微晚了几秒的绘理和甚尔也同样如此。

  原本正在维持着[避难所]结界的咒灵绘理动作微微一顿,神情茫然的睁大了没有眼白、完全漆黑眼睛。

  “甚尔?惠?”

  浑身层层缠着黑袍的绘理赤着深灰色皮肤的脚,迷茫的站在幻境里,直到幻境的[规则]被灌入脑海后才隐约明白了什么。

  她歪着头,抬眼,四处张望着,然后看见了前方神情颓废、眼神空洞的健硕男人。

  那是绘理绝对不会认错的身影。

  站在那的,是她的丈夫。

  因为天赐的肉/体的缘故,和十多年后的外表几乎没什么太大差别的甚尔抱着他们不到两岁、懵懵懂懂抓着父亲胸口衣服的儿子,沉默的站在一座新修的坟墓前。

  [禅院绘理之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