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一个普通人家姑娘能替嫁到允王府家是你的福分,时刻记住你就是左婉宁小姐,若是暴露了,别说我家将军,连允王府也不会留你,明白吗!”

  祁月装作一副鹌鹑样,怯生生地点头。

  婆子显然对她的顺从很满意,待到轿子稳稳停在路边,便连拉带拽地搀着她下了轿。

  “新娘来咯!”

  满堂的红烛灯帐有几分刺眼,祁月眯起眼,默默透过轻薄的盖头观察着周围。

  眼前这气派的府邸,她却并不陌生。

  她本是当朝战神,奉命领军出征临川,因带着部下与敌军大战三天三夜后,援军迟迟未到,最终战败当场,坠下深崖。

  这场战争除她之外,无一生还。

  她调查因果,得知这一切竟与连家有关,于是打算在今日允王府大办宴席之日混入其中,跟随连家的队伍潜入连家,借机报仇!

  谁知道竟然半途被抓来给允王世子替嫁。

  虽被喜帕遮掩着,她仍是立刻便认出了对面的男人。

  萧承衍……

  她的青梅竹马。

  他比一年前更加消瘦了。

  祁月下意识捏紧衣袖,正那时,一位衣着华贵却俗气的年轻男子姗姗来迟,不顾家丁的阻拦,径直走向喜堂。

  “呵,萧承衍,你的新媳妇来了。你这个药罐子能娶妻已是幸事,是该好好庆贺一番。”

  祁月回过头循声望去,正对上又一张熟悉的脸。

  连家二公子,连霜。

  几乎是看到那张嚣张跋扈的脸的那一刻,祁月的手便猛地缩紧了。

  “连公子,这里是允王府。若是来观礼,我自然欢迎,但若来闹事的……不知可回禀了皇上,这可是皇上亲手御赐的良缘,难不成连二公子是要同圣旨作对?”

  男人的声音沉稳平和,未带上丝毫怒气,连霜依旧莫名地感受到了彻骨的寒意,但嘴上仍然嘲讽了起来。

  “哪的话,皇上赏赐的自是没什么好说的,我不过是好奇,到底是什么样的天姿国色,让世子不顾青梅刚刚战死沙场,也要急不可耐地将人抬进家里了。”

  说话间,连霜就要去掀盖头,可还没等他的指尖碰到那红艳艳的帕子,手腕就被一双瘦削有力的手狠狠钳住了。

  “你若是想看,明儿个我就让人去探春楼为你介绍一位,保证个个风姿绰约,省得连公子心痒难耐到这喜堂上来要掀别人家新娘的喜帕看。”

  “你!”

  探春楼是京城最大的青楼,被这番嘲讽,连霜顿时也怒气上涌

  “萧承衍,你处处袒护,该不会是战神将军出事其实是你萧大世子勾结左副将军的手笔吧!”

  “你再说一遍!”

  连霜莫名觉得自己颈后一凉,他下意识地后退。

  祁月深吸一口气,松开攥紧的拳头,拉住了正欲发作的萧承衍,柔声回道:“连公子,今日不管你与我相公有何仇怨,这喜堂你也闹了,东西你也砸了,婉宁身份低微自是不要紧,但惊扰了各位大人们,怕是不妥吧。”

  连霜愣了愣,下意识地看向周围,果然不少宾客看向他的目光都多了几分厌弃,其中也不乏和连家同级的达官贵人。

  饶是他再没有脑子,也知道不该继续下去了。

  “哼,你这破婚宴,小爷我不稀罕。”

  说罢,便像只斗胜了的公鸡,昂首挺胸地离开了。

  萧承衍低头看了一眼搭在自己袖上的手,眼中闪过一丝复杂的情绪,迅速抽回手,沉声道:“送夫人过去。”

  “是。”一旁的婆子应了一句,继续带着祁月向喜堂走去。

  好不容易走完仪式,洞房内。

  不知过了多久,雕花大门才再次开启,

  沉稳的脚步声愈来愈近,最终停驻在她的面前。

  喜帕径直被挑开。

  她还不等开口,萧承衍冷漠的声音便传入了耳畔,“既然你已进门,日后,就需安分守己,不单是为了你自己,更是为了你的家族,你可明白?”

  萧承衍本就对她没有感情,说话的时候也是毫无温度。

  祁月乖顺地点点头,报仇的事她本就没打算将他牵扯其中,如今这局势,正好。

  萧承衍愣了一愣,不是传言说这左婉宁嚣张跋扈得很,在京城出了名地刁钻吗?

  怎么看起来如此乖顺?

  他没心思去猜想这些,只当她在做戏,“时间也不早了,你休息吧。”

  说完,头也不回的滚动着轮椅出了房间。

  关上门的那一刻,刚刚还柔弱无骨的女人的目光瞬间变得凛冽了起来。

  她望向不远处的铜镜,平滑的镜面隐约映出一张清丽的面庞,即使她已经顶着这张脸过了两月,仍有些不习惯。

  她轻轻摩挲着掌心常年征战留下的茧子,心中一片漠然。

  灯烛熄灭。

  立在门后的萧承衍却蹙紧了眉,这个所谓的联姻没有这么简单了。

  “查查她的底细。”

  “是。”

  ……

  “世子妃,该起身了,今日早礼还得去向王妃请安。”

  祁月没有贪睡的习惯,早早起了床,见丫鬟不在房内自己打了套拳,这才觉得四经八脉重新舒畅了起来。

  她屏退了前来伺候的丫鬟,自行梳好发髻,披了个兔毛的披风,便去了西厢房。

  虽然萧承衍一夜未归,但该有的礼数,她也一样都不能少。

  更何况前世王妃对她如同亲女,萧承衍有的东西,她定然也有一份,就算不为什么礼数,她也真心想见见老夫人。

  门口候着的大丫鬟见新夫人来了,连忙上前迎接,为她送上了暖手炉。

  祁月本想推拒,但想到自己现在的身份是柔弱的文官之女,便顺势接下了。

  “世子妃,王妃还没起,这雪还不知何时能停,您去偏厅歇息一会吧。”

  祁月有些诧异,允王妃一心礼佛,向来早起,今日怎地起得这般晚。

  还没等她张口询问,一个小丫鬟便拎着一只赤羽鸡走了过来,有些慌乱地躲避着雄鸡的挣扎,问道:“妙音姐姐,你看这个行吗?”

  大丫鬟妙音用帕子掩着鼻,略略点头:“可以,快点吩咐厨房给王妃炖汤,不然耽误了王妃养身子,我们都担待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