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堂之上,坐着脑满肠肥的清原知县。
他整个人瘫在座椅里,一眼望去只能看见蠕虫一般肥胖的躯干,看不见四肢。
那身官袍紧紧的箍在他的肉身上,仿佛随时都要被肥肉撑爆。
楚依依心里一阵厌恶,难怪他们都说清原知县是个只会捞钱的糊涂蛋。
这一身肥肉,没有个几万两根本吃不出来。
清原知县抬起臃肿的眼皮往下瞧了一眼。
“谁是乱党?”
清原知县的目光停留在林锦儿身上。
“小美人,抬起脸来!”
林锦儿泫然欲泣,一副梨花带雨的模样。
清原知县啧了一声:“胡闹!这种手无寸铁的小美人怎么可能是乱党!是谁报的官?拉出去重打四十大板!”
一旁的师爷连忙小声提醒:“大人,可打不得啊!报官的是三品大员王甫礼大人家的公子。”
王逸风抬眼冲知县笑笑。
知县吓得差点一咕噜从椅子上滚下来。
“快请王公子上座!上茶!上香茶!”
知县谄媚的冲王逸风笑笑:“王公子对此案有何见解?”
王逸风望向楚依依的方向。
她一直低着头,不曾看他一眼。
楚依依在心里小声咒骂,林锦儿这对狗男女什么时候能够彻底滚出她的生活?
她只想跟着谢云宁远走高飞,半点都不想掺和林锦儿的破事。
要不是林锦儿跟发了疯一样的不依不饶,她早走了。
林锦儿想要安国公府大小姐的身份,楚依依也懒得拦着,反正她也不稀罕。
一只手从底下伸出,轻轻拽了拽楚依依的袖子。
楚依依心里酸酸的,谢云宁那个傻子,他怎么就这么好呢。
明明有危险的是他,他还怕她害怕。
王逸风心中郁结。
若是楚依依开口跟他求情,他也不是不能饶过她。
“流寇谢云宁,疑似杀害西北军兵士,私藏兵符,罪大恶极!”
知县一听西北军三个字,那双肿泡眼瞪得溜圆。
“什么!”
师爷也傻眼了:“老爷,若真涉及兵符,咱这可判不了啊!您得马上上奏给知府大人。”
知县也傻眼了:“你还不快去写!”
他伸手一指台下跪着的谢云宁二人。
“把他们两个给我压入大牢!”
“她跟此事无关,押我一人便可。”
谢云宁心想,进大牢的苦,他一人来受就行。
楚依依这么瘦弱,怎么可能从大牢里挨下来。
林锦儿脸上带着幸灾乐祸的笑。
大牢阴湿寒凉,又多蛇虫,脏臭无比。
楚依依就算不死也得脱层皮。
王逸风斟酌着要开口,却见楚依依神色从容的朝县令一拜。
“大人,能否容许民女先回家取些物品?”
师爷下意识反驳:“这怎么能行,你们两个现在可有乱党之嫌,哪能随便走动。”
楚依依仰头望着知县,她眼里带着几滴清泪,看上去柔弱万分。
知县本就好女色,如今被这一眼看得浑身都软了。
他在心里咂摸着,要不是王逸风在这,他早就朝这两个漂亮的小娘子出手了。
知县斜眼瞥了王逸风一眼。
王逸风端坐在太师椅上饮茶,一副气定神闲的模样。
知县的眼珠子咕噜噜转了几圈。
王逸风分明就是喜欢那个姓林的姑娘。
堂下跪着的这个看着年纪也不大,头发还没挽成妇人髻,兴许是刚新婚。
知县舔了舔嘴唇,眼底渗出贪婪的光。
他冲捕头使了个眼色:“磨叽什么,还不快把他们带走!”
楚依依刚想争辩几句。
如今还是初春,大牢里面寒冷又阴湿,他们两个估计等不到知府就会病死在里面。
她今天明明已经把幸运值调高了,为什么还这么倒霉!
楚依依回头瞪了王逸风一眼。
她不明白,自己上辈子是如何喜欢上这个人渣的。
王逸风跟其他被林锦儿迷眼的人一样,没有任何区别。
楚依依的怒气对于王逸风来说,就像是小猫伸出的利爪。
他心里暗喜,如今她总算知道,谁才是手握权柄的人。
那个乞丐能给她带来什么?
等过几天,楚依依吃够了苦头,自然会乖乖来王家求他。
林锦儿脸上的幸灾乐祸几乎要溢出来。
楚依依这个倒霉星,乞丐的命这么硬,都能被她克死。
县衙大牢果然如同楚依依所料,又冷又阴湿。
还没进门,她就闻到了一股骚哄哄的臭味。
捕快给了楚依依一个自求多福的眼神。
如今的知县大人姓赵,这官位是他夫人买来的。
赵大人最喜女色,家里又有母老虎管着,不方便纳妾。
于是他就对县里的民女动起了歪心思。
那些女人一旦被赵大人相中,身上必定会被扣上几个罪名,然后被种种理由押解进牢。
一般的女子哪里受得住牢里的艰苦。
等过几日,她们吃尽了苦头,赵大人便会开重金,让她们的家人来赎回。
若是遇见像楚依依这般贫苦拿不出钱的,便收为己用,趁机占便宜。
等豆腐吃够了、吃腻了再扔回牢里,让她们自生自灭。
赵知县这一手恶毒无比,那些遭罪的人家敢怒不敢言。
赵知县虽然是个买官的窝囊废,可禁不住他夫人厉害。
据说他夫人是四品大员的女儿,还有个宦官做干爹。
捕头拉开牢门,一股阴湿霉臭的味道散发出来。
“进去!”
一只恭桶放在角落里,里面空荡荡的。
这间牢房似是很久没住人了,地上铺着的稻草潮湿发黑,几乎腐烂。
楚依依四下打量了几眼,忽然觉得有些不对劲,这牢里,怎么净是女犯人?
而且那些女犯人的容貌竟然也不差。
隔壁躺着一个白胖丰腴的妇人,一张脸跟满月似的,如今正趴在稻草垛里呜呜的哭。
楚依依忍不住凑过去问:“这位大嫂,你怎么哭这么伤心?”
那妇人见楚依依是个小姑娘,眼里的戒备荡然无存。
“我前日跟我丈夫去集市上卖布,赵知县的轿子从桥头过......于是他把我一家打成乱党,我丈夫气不过,同他争辩了几句,结果就被当场活活打死.......”
那妇人一边抹着眼泪:“我去年才成亲,家里还有个吃奶的孩子,如今怕是连孩子也一块没了!”
楚依依咬着牙,又气又恨。
她知道赵知县不是什么好东西,没想到他竟然混账到这种地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