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房里。

  苏瑶坐在书桌前, 背着昨天林厌玉给她的那本法?决书,小鹦鹉窝在她的肩上,躲在她散落的发下, 时不时啄啄发丝。

  今天起得早, 苏瑶打算先背会儿书再去吃早饭。

  林厌玉带着她一起读了几遍法?决, 便准备修整仪容与衣裳准备去政务厅了。

  “你会处理政务吗?”

  在林厌玉起身要去政务厅前, 苏瑶停下背书,怀着担忧地问他。

  如今林厌玉成了城主, 坐上了这个位置,自然也要承担城主的责任, 整座浣纱城的运转都得在他的掌控之中。

  她可?是知道林厌玉底细的, 很怀疑他能否胜任城主这个职位。

  林厌玉推开门, 管家跟侍卫已经?在外?面等候很久了,他停下脚步, 回头安抚苏瑶。

  “不用担心, 只是刚开始需要浪费一点时间而已。”

  苏瑶欲言又止, 她担心的是其他人?的安危,最后?只能嘱咐一句, “要冷静, 千万别发脾气,有话好好说,按照规矩来,不要伤人?。”

  城主府里的门客, 以及城主以下的官员都不是好对?付的,大到?各个势力之间的倾轧,小到?个体之间的争斗与合作。

  林厌玉偶尔会觉得人?类之间的这种关?系有趣,但大部分时间都觉得无聊。

  人?类之间的关?系如此复杂, 纵横交错,犹如大树的根系。

  只是他从未将这些放在眼里过,对?他来说这些阴谋诡计是一眼就?可?以看出来的东西,确实没有什么?好玩的。

  只有实在无聊时才会稍稍参与进去,像看跳梁小丑一般,看那些人?费尽心思地编造谎言,为了自己的目的不择手?段,就?像是一场大戏。

  每个人?各司其职,兢兢业业地扮演着自己的角色。

  政务厅的布局很隐秘,供城主与他的下属官员议事用的。

  林厌玉坐在帘后?,听着下面的人?挨个汇报。

  内容包括往年?的税收收入,人?口数量的增减,还有各种花销支出,水利建造,府邸的建造,还有赈灾的支出,向天初派进贡的布匹以及特产,还有与其他城池的贸易往来。

  对?底下那些官员来说,年?轻的城主比以前那个

  老城主还要好对?付得多,而且在账面文书上能做的文章多得很,哪怕是老手?也难以看出来。

  没有直接的证据,哪怕是城主怀疑也没有什么?用。

  林厌玉意兴阑珊地将手?中的文书合上,指尖抚过封面,摩挲着。

  他冷静地,用一种审视的眼光旁观着这一切。

  待最后?一个人?也说完话。

  林厌玉这才慢条斯理地开口,“我不喜欢谎言。”

  下面这些官员都是老油子?,原本就?打从心里轻视这个新?城主,闻言也不慌,只道一声冤枉,声声悲切,仿佛真的受了多大的冤屈似的。

  林厌玉并不耐烦跟他们纠缠,抬手?将那厚厚一叠文书扔到?桌上,“浪费时间。”

  他抬起头来,墨玉般的眸子?转变为猩红色,命令道,“去做你们该做的事。”

  命令下达,刚刚还死不承认的官员变了脸色,停下正在为自己辩解的话,恭敬地低下了头,回应的声音整齐划一,“是。”

  若真是一个年?轻的城主上位,免不了要收拢人?心,算计各方势力的博弈,慢慢扩大自己的权势,豢养对?自己衷心的门客。

  可?林厌玉并不是人?类,他偶尔会觉得阴谋算计很有趣,用跟人?虚与委蛇来打发时间。

  只是大多时候他都懒得用人?类的方法?来达成目的,毕竟他本质还是妖魔。

  *

  浣纱城的居民发现了一件事。

  从今天早上开始,城主府的官员一反常态,没了往日趾高气扬的态度,也不仗势欺人?了,连说话都和和气气的。

  各个机构运转的效率较之以前提高了不是一点半点,报案上去竟然开始认真查案,审人?了,也不会趁机吃拿卡要占便宜。

  街头巷尾都有人?闲聊。

  “这可?真是太阳打西边出来了。”

  “换了个新?城主还挺好的,至少不用提心吊胆自己家闺女被那大公子?给糟蹋了。”

  也有的半信半疑,“且过几天再看看吧,指不定就?这几天好一点。”

  城主府里。

  林厌玉沿着长长的走廊慢慢走,管家跟在他身后?三步远处。

  他穿了一身山岚色的直裾,外?面披了一件玄色的袍子?,上面用银线绣着一只张牙舞爪的饕餮

  ,脚下踏一双薄底青靴。

  黑色的腰封勾勒出细细的腰线,头发用玉冠束起来,眉眼隽秀,瞧着便文雅贵气得很。

  苏瑶背书背累了,正趴在书房的窗边休息,远远地就?看见?了林厌玉,一眨不眨地盯着他的身影。

  他经?过一片青翠的竹林,身影在竹影斑驳间若隐若现。

  每逢风过,竹林便弯了腰,竹叶摇曳,发出窸窸窣窣的叶片摩擦声。

  林厌玉就?从这一片青翠里走出来,显得越发俊秀,活脱脱一个温润如玉的贵公子?。

  苏瑶几乎要看痴了去,自从林厌玉重新?构建血肉,他的容貌与身姿似乎比以往更加地吸引人?,如同脚也不跛了,衣着精致,腰细肩宽,周身气质病弱又温柔

  他在苏瑶的窗前停下脚步,伸出手?,在她面前张开手?,手?心里放着一片小小的竹叶,晶莹剔透,如湖水般碧绿。

  苏瑶从他手?心里接过竹叶,惊奇地“咦”了一声。

  不知林厌玉对?这片叶子?使了什么?法?术,竹叶摸起来是玉的质感,摸起来细腻,而且沉甸甸的。

  “给你做书签用。”

  他言简意赅。

  苏瑶把玩着这片薄薄的竹叶书签,她趴在窗边,因?着地势高的缘故,恰好能与林厌玉在同一水平线上,她狐疑地看了一眼林厌玉,试探性开口。

  “你不会做了什么?坏事吧,还是做了会惹我不高兴的事情?”

  林厌玉沉默片刻,语气冷硬地开了口,“那个女人?,不见?了。”

  “哪个女人??张茯苓?”

  林厌玉往后?瞥了一眼。

  管家赶紧识趣地走上前来,跟苏瑶道明原委,“昨天姑娘您吩咐过,说先把茯苓姑娘安置好,老奴照办了,不仅给收拾了个干净院子?出来,还派了好几个人?守着,要吃给吃,要喝给喝,可?谁知道千防万防还是没防住。”

  苏瑶不解,“她是怎么?跑出去的,这府里墙这么?高。”

  管家委婉道,“回姑娘,府里以前养过几只大狗,留下的狗洞还没堵。”

  “出去找过了吗?”

  “老奴连张家都去找过了,两家闲着的人?一起去寻,这都已经?在城里寻了一个多时辰了,就?差掘地三尺了,还是没找到?

  。”

  苏瑶叹了口气,她蹙眉,带着几分恨铁不成钢,“张茯苓肯定是去寻她那个李郎君了。”

  “也是我疏忽大意了。”

  林厌玉温声安抚,他抬起手?,松松搭在苏瑶肩上,宽大的衣袖如流水一般笼罩住她大半个身子?。

  他当然是在说谎。

  他若是想看住一个人?,自然是轻而易举的,只是不想上心而已。

  *

  人?是在城主府丢的,似乎城主府要负一部分责任。

  张家家主虽然没这么?明着说,但是话里话外?也有点埋怨的意思。

  张家家主是个长相一看就?很书生的青年?,文质彬彬得很,跟张茯苓娇纵的性子?恰恰相反,言谈举止都很有教养。

  他心里该是很着急,坐在厅堂的下座,手?里捧着杯茶,那茶端上来的时候还是热气腾腾的,如今都冷了,还连一口都未曾喝。

  等又一拨侍从来汇报,说寻人?无果之后?,他终于坐不住了。

  对?着坐在上首的林厌玉欲言又止,但到?底是说了出来,“不若请城主大人?向天初派的修士大人?求助一下,如何?”

  苏瑶也跟着看向林厌玉,她犹豫了下,从自己的座上起身趴到?他的椅背上,凑到?他耳边细声细语道,“天初派来人?对?你是不是有点危险,毕竟修士跟妖魔都处不太来。”

  说处不太来还是轻了,她记得在陆方好他们在的时候,林厌玉从来都是不怎么?露面的,就?连重新?构造人?形也是在陆方好走后?。

  她说话时的吐息温热,喷洒到?林厌玉的脖颈上,一股子?麻意从尾椎蹿过。

  因?着这,他不由自主地轻轻颤了一下,过了片刻后?才回苏瑶,语气刻意平淡,“都可?,随你高兴。”

  不过是天初派的修士而已,他还未曾放在眼里过。

  两人?头抵着头,窃窃私语,模样亲昵,显然是在说悄悄话。

  管家见?状,上前跟张家家主道,“天初派的修士们向来都是只接关?于妖魔的任务,这寻人?,怕是不成,况且您的妹妹还是自己主离家出走的,也不是被人?挟持,怕是更不成了。”

  “我知道茯苓性子?执拗,被家里人?娇惯坏了,可?她到?底是我妹妹,

  若是被歹人?骗了去,这可?如何是好。”

  张家家主神色焦急,声音也不知不觉地越来越大,“而且茯苓也有可?能是被妖魔蒙骗,向天初派修士求助也不算是违反规则!”

  把苏瑶吓了一跳,她抬起头,抿了抿唇,还是选择先安慰张家家主。

  “先别着急,我们先慢慢找找,而且事情也没有到?山穷水尽的地步,说不定她只是藏得好呢,明天我们去茯苓跟李郎君约好的方早早等着,肯定能等到?她的。”

  她从怀中取出玉牌,“我这就?问问陆方好,总会有办法?的。”

  玉牌恰好在这时闪烁了一下。

  上面显示是陆方好发来的消息。

  苏瑶点开来看,【小师叔接了个在浣纱城的任务,我也跟着小师叔一起来了,给你带好吃的碧灵果。】

  还没等她细问,陆方好紧接着又发来了一条消息。

  【听说这次司南检测到?的妖气很躁,也不知会是什么?妖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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