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团团不慌不忙地说：“我可不是在玩，我是在救人。”
接着他将保和堂的窦大夫请上前来：“这是我刚去保和堂请来的大夫，我们先让他诊断一下，万一这孩子不是中毒死的，那云老板娘岂不是被你们给逼死了。”
众人看向窦大夫。
这位被人多次赠匾成“妙手神医”，“在世华佗”的窦太医。年纪不大，白皙干净的脸、清风朗月的气质，将他彻底和其他七老八十的老中医划开界限。
他是镇上的最有名的名人，在场的很多人认得他。
只是，大家想不明白的是，这窦大夫平日里都是坐诊，很难有人清得动他出山。
墨团团这个小毛孩，毛都没长开呢，又是怎么请动窦大夫出山的？
众人皆觉得疑惑。
“有道理，先让窦大夫看看。”人群中有人开始支持墨团团了。
霸王餐蹙起了眉头，眼珠子一转，道：“非正常死亡的人，身后都会变成厉鬼。人越小，魂越厉害。假如大家不让他安寝，还去叨扰他的魂魄，恐怕他会更厉害。”
看戏的众人全都吓得往后退出去几步。
代小光的母亲使命抱住他的遗体，大哭：“不许你们动我儿子。”
这时，窦太医力挽狂澜：“大家请我说几句。”
他缓缓打开随身医药箱，从里面掏出一组银针来，取出一支展示在众人眼前说：“这位大人说的是开肠破肚，确实会叨扰死者。我用的方法是银针刺血。如果
真的是中毒，我手里的银针就会变成黑色。”
“唔”
众人恍然大悟，刚才警觉的神情也逐渐松缓下来。
有人敦促：“那窦大夫，你赶紧看吧。”
代家老板娘仿佛也没那么排斥了，松开了环抱她儿子尸体的手。
霸王餐的脸色越变越深，双手在裤缝间握成了拳头。
敢坏他的好事，窦如海以后怕是不想在六里镇混了。
窦大夫蹲下身子，将银针刺入代小光的脖子处，转了半圈，取出。
银针在阳光下，光亮刺眼。
“没有变黑！”秦老板瞪大眼睛说：“代小光不是中毒！”
代老板不可置信地追问：“窦大夫，我儿子从前从未得过病，如果不是中毒，又怎么突然就倒地了呢？”
窦大夫眉头深锁，若有所思。
方才一直楞在边上，没有说话的云霁瑶突然开口了，她问：“窦大夫，你说有没有可能，两种原本五毒的东西，放在一起，然后产生了对身体不好的东西。比如让人积食、哽咽之类的。她先前一直在回想，总觉得哪里不对。
为什么在场的大人全都没事，偏偏是代小光出了事。
睢一的区别就是，孩童不懂节制，喜欢的东西就会拼命吃个够。他方才的症状，假如不是羊癫疯，就很有可能是积食。
但她今天煮的这些食物，荤素搭配，全都是些容易消化的，不应当出现积食才是。
除非有某种东西，对某种食物抵触，然后使得人出现积食的反应
。
窦大夫收好银针，站起身，目光有意识地扫过云霁瑶的脸颊。
她好看的鹅蛋脸上，挂着对柳叶一样的眉毛，黑葡萄一般的大眼睛，既纯粹又睿智。
他唇齿轻启：“有可能。”
这是，原本站在人群前的霸王餐，默默地低着头向后退了出去。
墨团团指着他大呼：“窦太医，那个人身上的气味最奇怪，你闻闻。”
霸王餐准备快步离开，被云霁瑶拽住：“急什么？”
他妄图挣脱她拉着她的手，却发现她力道大得惊人，他竟然甩不开。
霸王餐急了，额上豆大的汗珠滚了下来。
“小屁孩，你懂什么？乱说什么？”他没办法，只得慰墨团团。
窦大夫往前站了几步，抬鼻嗅了嗅，很快唇角浮起一抹微笑。
他淡淡开口：“这位先生，我猜的没错的话，你身上的香囊里装着的是人参吧，并且至少有一斤。”
众人听说，还有人把人参拿来当香囊的，齐刷刷地看向霸王餐。
眼尖的秦老板惊呼出声：“哇，好多香囊。”
众人这才注意到霸王餐的腰上，前前后后别了七八个香囊，怪异又不成比例。
霸王餐继续挣脱云霁瑶：“放开我，我家中还有急事，耽误了你可赔不起。”
云霁瑶冷笑：“那地上的代小光，你又赔得起吗？”
一石惊起千层浪。
代氏夫妇瞪大眼看向云霁瑶，众人全都将视线转移到云霁瑶身上。
很显然，大家都很期待，想听听她接下来
怎么说。
霸王餐急了，口不择言。
“你TMD乱说什么，代小光是吃了你的东西噎死的，关我什么N事？”
“唔……”
众人恍然大悟。
他竟然知道代小光是噎死的？！
霸王餐意识到自己说错了话，赶紧补救：“他既然不是毒死的，就是你的食物把他撑死的。说来说去都是因为你！”云霁瑶不急不缓地走到附近的桌子跟前，端起最后上的那道菟菜。
“各位食客，你们知道这是什么吗？”
窦大夫不语，饶有兴致地看向她。
秦老板率先开口：
云霁瑶：“没错，
“菟菜配上人参，
她顿了顿继续道：
她冷睿的目光扫向他，三分嘲讽，七分势在必得。
墨团团适时地添上一把火，鼓动众人：“肯定是他故意想借刀杀人，否则怎么解释他随身带着那么多人参？”众人将期许的目光转向窦大夫。
唯有他的论证，是最权威的。大家都期待着，他来个盖棺定论。
窦大夫眉尾稍稍上扬，浅笑成成。
想不到，世界上竟然有如此聪慧的女子，还是个烧火做饭的。
这样的灵根，日日埋没在柴米油盐里，着实有些可惜。
他不急不缓地开口说：“云娘子说的没错，代小光的积食，
“嘘！”
众人一阵唏嘘。
弄清楚原委的代氏夫妇，又将矛头转向霸王餐：“王大先，
霸王餐强着脖子为自己开脱：“我一向都是用人参做香包，我们代家和你无怨无仇，你为何要下
此毒手？”我怎么会知道人参遇免菜，要产生这么严重的后果。”
云霁瑶冷笑一声，又道：“你知道我今天要做菟菜，所以才配的人参香包对么？上次你来，身上明明带的是百合。”昨天。
云霁瑶在六里镇附近的一家农户挖菟菜。
有个人从田燻上路过，驻足看了她半晌。
那个人的脸，云霁瑶觉得很熟，但又想不起是谁。
今日见了霸王餐之后，才想起，昨天那个，是第一次同霸王餐一起来小院吃饭的人。
她先前没想那么多，也就没想到这个层面去。现在一切想通之后，才惊觉，这竟然是一场处心积虑的阴谋。至于霸王餐为什么要屡屡和她做对，还下那么毒的毒手，她百思不得其解。
霸王餐否认：“瞎说什么，我怎么会知道你今天要做苑菜。”
云霁瑶道：“因为你朋友看见我昨天摘免菜了。”
霸王餐：“乱说！我哪个朋友，姓甚名谁？你有本事说出来。”
云霁瑶：“……”
她的确说不出来，但那张脸她敢肯定，就是第一次见到的那个。
两人眼神对峙，一个不让，一个紧逼。
还是秦老板站出来说了句话，扭转了局面。
“既然断不了，干脆报官，让官府来断。”
众人皆表示认可：“对，报官。”
霸王餐方才还有些忐忑的心，反倒是平静下来。
他怕的是代氏夫妇拿镰刀砍他，报官，他才不怕。
掌管整个东乡郡的县令，是他家小舅
子。
别说这次他做得这么隐秘，就算是他当着人面杀了人，他家小房子也能给他洗得干干净净的。
“报官就报官。”霸王餐理直气壮地昂起了头。
云霁瑶怔了怔。
他竟然不怕报官？
但她怕啊。
虽然人正不怕影子斜。但官府那种地方，太耗费精力。一旦去了，十天半月说不定都脱不开身。
她才开张第一天，还想着搞好经营，多赚点钱呢。
再说，她要是去了官府，墨寒渊又不在家，墨团团怎么办？
想起那天在树林里遭到的埋伏、刺杀，以及后来赵小爷势在必得的态度，她就极为担心墨团团的安危。
“怎么？不敢了？”
霸王餐竟然恬不知耻地反问回来，倒让云霁瑶处于下风了。
窦大夫也看着云霁瑶，似乎很期待她说去官府对峙。
秦老板又敦促云霁瑶：“云娘子，假如真不是你的食物引起的，咱就去官府和他对峙。别怕，我们大家都去堂子上给你雄起，量他们也不敢乱判。”
云霁瑶望着窦大夫说：“窦大夫，去官场我倒是不惧，只是家中还有个小儿，就我这么一个娘亲，我怕……”
窦清泽垂了垂眉，没等她开口，已经了然于心。
他说道：“放心，我帮你照顾。”
云霁瑶：“那先行谢过窦大夫了。”
在一帮人的簇拥下，云霁瑶、霸王餐，一道去了东乡县衙。
窦大夫背着医药箱，牵着墨团团，消失在众人的视线里。
县衙。
王县令正
一边喝茶，一边津津有味地看小黄本。
看的精彩处，巴不得关了衙门大门，马上回去找她娘子来一发。
“大人，有案子。”
看门的小廝进来禀报。
雅兴被扰，他愤愤地合上黄本，怒气冲冲：“带进来。”
云霁瑶、代氏夫妇和霸王餐站到堂子前。
夫妇二人手里抱着个了无生气的孩子尸体。
王县令定睛一看，台下站着的居然是小舅子。方才的怒气敛了些回去。
小舅子的事，得好生处理，否则夫人那边怕是要生气。
霸王餐朝着王县令递了个眼色，王县令闭了闭目，表示他知晓了。
“台下何人，有何案情要本官来断啊？”他怏怏开口，惊堂木“啪”一声拍下。
云霁瑶行了个蹲礼道：“禀告大人，今日代氏夫妇来我店里吃饭，孩子不幸积食死了。还望大人明断，还民女一个清白。”王县令春梦被扰，本就有气，再听她这么没头没尾地说的，更加来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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