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陌安边说着边自然地拉过裴清牧找了张桌子坐下。
裴清牧无所适从地顺着谢陌安坐下，看着谢陌安在这里一幅自在熟悉的模样，却是没忍住笑了出来。
谁能想到当今谢太师之子，雾国声名在外一身矜贵的白衣相却能这么自然地坐在这简陋甚至是有些破旧的桌椅上对着老板娘说出那种话呢？
“在笑些什么？”谢陌安发现这小姑娘似乎很是喜欢一个人偷着乐，想着往后还是得听她说出来。
“我在想无论在何处，谢公子总是能这般如鱼得水。”裴清牧半真半假地说道，眼中的笑意却是怎么也藏不住，眉眼弯弯地看着谢陌安。
“我倒是觉得无论是我还是裴姑娘都是不该被这外界的眼光束缚才对，裴姑娘不妨也试一试。”
裴清牧听着谢陌安的话愣愣地点点头，也不知道听进去了几分，谢陌安觉得有趣，也不自觉地勾了勾唇角。
“两碗肉馄饨来啦，公子姑娘请慢用。”没等一会儿，老板娘就端着两碗馄饨稳稳当当地走来了。
肉馄饨皮薄馅大，颗颗饱满，骨汤是厚重的乳白色，上面覆盖着一层油水和几粒葱花，让人食指大动。
“谢谢，”裴清牧想起方才谢陌安说的话，又是开口道，“老板娘，你这馄饨摊开在这里多少年了？”
谢陌安转头看了裴清牧一眼，她还真的把他的话听进去了。
裴清牧盯着老板娘讲话，谢陌安却只看着裴清牧
的侧脸，饱满圆润的额头，扑闪扑闪的杏眼，小巧却挺拔的鼻，谢陌安一时看得有些愣神。
“三十多年了，”老板娘想了想，又是补充道，“从我嫁给我家那口子开始，便经营这这个馄饨摊，都是已经三十多年啦。”
老板娘说着，有些浑浊的眼中却是闪动着泪花，声音也染上了些悲戚，瞥见问话的姑娘旁边的那只花鹿灯，猛然想起三十多年前在浮水边上，她为他绣了一只香囊，他赠与了她一盏花灯，只是如今……
裴清牧心下了然，连忙低头舀了一只馄饨送入嘴中，囫囵着说道：“这馄饨果真是极好吃的。”
听到裴清牧的话，老板娘从悲伤中抽出身来，眼中的泪花还未收回去，却是淳朴地笑了说着：“姑娘若是喜欢就多吃些，我来再为姑娘添一些。”
“嗯！”裴清牧重重应声道，不过方才那只刚出锅的馄饨实在有些烫口，她现在觉得舌头有些麻麻痛痛的。
谢陌安看着裴清牧嘴里含着一整个混沌，腮帮子鼓鼓的样子，柔声说道：“小心烫口，慢些吃。”
裴清牧点点头，却在心里暗怪谢陌安不早些说。
“谢公子说今日约我出来是有事要说的，怎么到这时候了，却还没有提到？”好容易将口中的馄饨咽了下去，裴清牧突然想到此行的目的，突然开口问道。
谢陌安悠悠吃着馄饨，一会儿才回答道：“裴姑娘莫急，一会儿便能知道
了。”
这么些天，他有很多机会可以同她说这事，却偏偏要在今夜将她约出来，可不是为了一老早就说出来，坏了这夜游的雅兴的，所以谢陌安不答，反是卖着关子。
裴清牧耸耸肩，觉得这吃饭之时，确也不是将要事的时候，因此也不再追问，低头专心吃着碗里的馄饨。也不知是因为确实是饿极了还是这馄饨确实是十分可口，裴清牧觉得这碗馄饨比之从前裴家后院的大厨来说也是算不得逊色的。
虽说已然是饥肠辘辘，不过这些年在澧水牧家养成的习惯和所谓的教养，一只不算大的馄饨，裴清牧却还是要分四口细嚼慢咽地吃下去，谢陌安偷偷地打量一阵，皱了皱眉。
彼时坐在裴江远腿上的小姑娘，两口一个和她拳头差不多大小的糖葫芦，还弄得满脸都是，活像一只街边脏兮兮的小猫，瞧着确是恣肆烂漫，天真可爱。只是如今者小丫头长大了，身上的拘束多了，变得规矩许多，却是远不如从前的自由随意了。
“你往那边瞧。”谢陌安放下手中的汤匙，轻声道，用眼神示意了裴清牧往旁边的方向看去。
裴清牧困惑地看了谢陌安一眼，又顺着谢陌安的眼神朝着他的身后看去，那是这馄饨摊上除了她和谢陌安外另外两桌客人的方向。
看他们的穿衣打扮，粗布短衫，并不像是大户人家，且都是高声谈论着并不算文雅的话语，这才把
这个本是极其寂静的馄饨摊衬得热闹了几分，浮水河畔的热闹声音隐约还可以听得见，这简陋棚户下面却又是另外一番世间。
裴清牧暗暗打量了一番，并没有瞧出什么东西，微蹙着两条秀气的柳叶眉看着谢陌安，似在询问。
“你我都是生于名门大家，守的规矩比之平常人家向来都是要多些的，”谢陌安轻轻搅动着碗里的馄饨，碗中形成了一个小小的旋涡，“宴饮有礼，饭食有仪，又尤其是对女子更是有诸多的礼教约束。”
裴清牧定定地看着谢陌安，似乎是有些明白过来他在说些什么了，不过她还是问道：“谢公子想要说什么？”她想让他说出来，想听到还有人对她说出这话来。
“裴姑娘在谢玉面前不需要拘谨的，”谢陌安勾唇，他懂得裴清牧的心思，“此时没有那么多繁文缛节，裴姑娘若是喜欢，可以按照自己的天性喜好来，不必要拘着。”
她该是什么样子就可以是什么样子，没必要演给他看。
裴清牧仔细着想了想谢陌安方才的话，手上缓缓地舀起一只饱满紧实的馄饨，一口、两口，很是满足，抬眼的时候正好撞进了一双温柔的桃花眼，灿若星辰的眸子，含情的眉眼，裴清牧连忙又把头埋了下去。
她还是一如既往地看不透谢陌安，不过现在倒是不排斥他的靠近了，甚至是……有些期待了。
吃完馄饨，裴清牧看到老板娘
在灶台边发呆愣神，从荷包里面掏出掏出几两碎银子放在了桌子上，拉着谢陌安不动声色地走了。
刚走出小巷子里，谢陌安抬眼便瞅见了一个熟悉的身影，来人也看到了他，先是微微愣了愣，后也学着谢陌安一贯的模样，一脸笑盈盈地瞧着二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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