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裴清牧看到汤福也有片刻的惊讶，原本精神头很好的老头子，半辈子瞧着都是慈爱温和的老头子，此时却是灰扑扑地像一只老鼠缩在角落里，瘦得有些脱相，耷拉着眼皮定定地看着裴清牧。</p>
不过裴清牧是一丝都不会怜悯他，他害死了她的爹爹娘亲，害死了整个裴家，他理应偿命。</p>
“小姐？好久不见。”因着许久没有同人说过话了，汤福的声音很是沙哑，就像敲击一个一个破锣烂鼓，难以入耳。</p>
“也没几日，”裴清牧没有走近，只淡淡笑着倚在门边，居高临下地看着面前这个罪该万死的人，“不过我想待在这里自然是应该度日如年的。”</p>
“小姐今日来便是来看老奴的笑话吗？”汤福没想到裴清牧会这般口齿伶俐地反驳他，不过却是没有什么想不到的，现在的裴清牧早就已经不是曾经那个娇憨懵懂的一张白纸了。</p>
“我可没有那个闲工夫，”裴清牧摇了摇头，继续问道，“上次你说的那个黑壶山，你可亲自去过？”</p>
“去过的，”汤福失神地回忆一阵回答道，立刻明白过来裴清牧的意思，眼带精光地笑了笑，“老奴确实是知道这黑壶山到底是应该怎么上去，小姐这是想要我带路？”</p>
“季则擎带你去是要干什么？”裴清牧没有理会汤福的问话，只直直盯着汤福问道，一张满是少女娇嫩的脸上现在却是威压。</p>
“小姐这么聪明何不猜猜看？”汤福被这种眼神看着倒是突然笑了，笑得令人毛骨悚然，沙哑的声音在胸腔中发出怪异的声音，“老奴可以告诉小姐，若是没有老奴带路，小姐的人是上不去这黑壶山的。”</p>
“我知道你在想些什么，你不用激我 ，”裴清牧淡淡地挑了挑眉，汤福想去带路不可能是安着什么好心，“到现在你还想着回去季则擎身边？你觉得他会留着你？我不会让你带路上到黑壶山的，现在也不会杀了你，你还大有用处。”</p>
“哦？”汤福故作意外，“老奴倒是没想到我还有些用处。”</p>
裴清牧冷哼一声，转过身去做出要走的模样，却是没有立刻离开，偏着头轻声问道：“当年裴家满门被灭后，你一直都还在这京城中对吧？季则擎同金原国关系不简单，福伯同金原国的关系也未必简单吧？”裴清牧冷冷地说完便就快步走开了。</p>
“你怎么……”汤福瞪大了眼睛一幅不可置信的模样，她怎么知道的。</p>
没有听他把话说完，闻千道见裴清牧已经抬腿走了，便“砰”的一声将门关上离开了。</p>
原来她什么都知道了，自己原来一直都是在自作聪明，汤福怔愣着盯着破旧的木门，重重地叹了口气。</p>
“小牧儿的意思是……”闻千道快步追上裴清牧问着，他很是了解裴清牧，方才从裴清牧最后问汤福的那句话中他隐隐地明白过来裴清牧的意思。</p>
“没错，”裴清牧停下脚步站定，看着闻千道沉着冷静地说道，“这六年来，汤福应当是一直待在黑壶山的，而黑壶山上也不应该只有季则擎的死侍，应当还有……金原国的人。”</p>
闻千道的面色也变得严肃了些，裴清牧方才说的话和他方才猜想的差不多，不过他却是不知道裴清牧是怎么能够想到这些的，有些困惑地问道：“这些你又是如何得知的？”</p>
“当年能骗得我爹爹全部信任的汤福，我自然是不会轻易对待，”裴清牧的眼神黯了黯，“从上次他提到黑壶山我便总觉得他是不应该这么干脆地说出来才是，他跟在我爹爹身边这么些年了，应当是知道筹码尤其是这种底牌对一个商人来说意味着什么，可他却这么半推半就地说出来了。”</p>
“你怀疑有诈？”闻千道接过话头问道。</p>
“不是怀疑，是肯定，只是不知道这黑壶山其中到底是隐藏着什么诡计，”裴清牧勾了勾唇角，像一只狡诈的狐狸，“所以方才我故意问他有没有去过黑壶山，他不仅是去过，还这般迫切地想要带我们的人去。师傅，若你是汤福，到了今天这个地步，你还会想要回到季则擎的身边吗？”</p>
闻千道干脆地摇了摇头：“自然不会，现在带着这闻悲馆中还还能活到季则擎死的那一天，可若是回到季则擎身边只怕是立刻就会没命。”</p>
裴清牧也跟着点了点头继续说道：“没错，汤福不是傻子，自然是知道他透露了这么多消息，季则擎应该是不可能留他才对，却还是想要去黑壶山，却还是想要逃出去，说明了什么？”裴清牧的眼神凝了凝，缓缓开口淡笑着说道，“因为他知道回三皇子府上是死路一条，回到黑壶山上却是尚有一线生机的。”</p>
“我一直很好奇，这些年裴家被灭，三皇子府上也不能待，凤冈山上他自然也回不去，汤福应该是没有可去的，为什么这些年却是全然没有一丝踪迹，可若是能待在一处没有别的人会去，周围还全是自己的人的话，黑壶山便就是最好的选择。”裴清牧盯着前面某一处慢慢说着，尝试理清楚自己脑中既混乱可是有又想当明了的思绪。</p>
“可黑壶山上不能只有季则擎的死侍，这也是我从一开始见到汤福便没想明白的地方，”裴清牧顿了顿，“我从前也说过若我是季则擎，汤福这样一个卖主求荣的三姓家奴，达成目的后我会立刻杀掉以绝后患，不过季则擎却一直留着汤福的命，却又算不上信任他，若说是因着季则擎的仁慈我定然是不会信的，那边必然是汤福握着季则擎的什么把柄或者是有什么人在保他……”裴清牧的声音逐渐小了起来。</p>
“金原国的人？”就算是向来沉静的闻千道也惊到了，没能想到裴清牧竟然是能想到这里。</p>
“若是汤福觉得回黑壶山便能活下来，那也就只能说明，汤福的救命稻草现在就在黑壶山。”裴清牧的眼睛微微眯起，透露出危险的光。</p>
“此事先不要声张，”闻千道稳了稳方才被裴清牧那一番话弄得有些惊讶的心神，“黑壶山现在也不能去，更不能由我们的人去。”</p>
“我知道，”裴清牧点了点头，“我先回去谢府同谢陌安商量一番再做打算。”</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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