活了这么久，直到这一刻，他们才知道，原来天下九州是由大禹而来的。 老百姓听着那孩童高兴的朗诵，每个人的心中同样也感慨万千。 他们之中，有激动，有期待，有兴奋。 之前的那位老翁，怔怔的望着那个重复不断朗诵着禹贡的孩童，身形仿佛瞬间蹒跚了不少。 他颤颤巍巍的走上前。 费力的挤开人群，走到掌柜的面前：“掌柜，您能也给我一部书吗？” 掌柜哈哈大笑：“能，当然能！” 话罢，掌柜直接从书篓中拿出了一本书，递给了那位老翁。 眼看着那本书朝自己递来，老翁的心中说不出的激动，说不出的心酸。 而当那本书被他牢牢抓在手中，满怀期待的翻开第一页的时候，那老翁伸出褶皱的手，轻轻的抚摸纸张上的文字，激动得落泪了：“原来，字是长这样的。” 今年，他六十五了。 摸着书中的字，老翁抬头看向掌柜：“年轻时，我恳求爹娘给我买一本书，可那时候书贵啊，爹娘不愿给我买。” “我从小就知道，书就是知识，没了知识，就是愚民。” “年轻时，我也渴望过读书，可我奋斗了一辈子，竟然都没舍得买上一本……” “好哇，好哇，我终于知道字长啥样了。” 老翁的眼泪，落在了书上，将书的一角浸湿了，老翁连忙心疼慌张的擦拭：“圣人之书，怎可被污秽之物玷污。” 眼看着老翁那副神情，周遭众人皆纷纷沉默了。 老翁虽然独一无二，可人群中，又有多少个像老翁一样渴望读书却读不起的人呢？ 掌柜望着老翁这般，强忍着眼泪，一把抓住他的手，笑道：“不用擦了，会干的，我来告诉你，你手里拿的是什么书。” “此书名为道德经，乃春秋老子所著，第一句便是道可道，非常道，名可名，非常名！” “这可是千古奇书啊，哈哈，承载着我华夏祖先的心血。” “千古奇书……”老翁大为震撼。 道可道在他的嘴里，被念了一遍又一遍，遍遍回味无穷，食髓知味。 念着念着，他的脸上，眼泪越来越多。 眼神之中，是说不出的复杂，辛酸，痛苦。 扑通一声。 老翁骤然跪下了。 他泪流满面，抬头仰天，痛哭流涕：“倘若曹皇帝再早生五十年，我便不再是愚民了。” 话罢，他纳头便拜，对着皇宫的方向，不断的磕头。 就像是疯了一般，他疯狂磕头，口中大喊着：“曹皇帝万岁，曹皇帝，你是千古圣君啊。” 嘶吼，呐喊，仿佛道出了内心最想说出的心思。 他磕得很用力。 短短一瞬，就磕得破了皮。 掌柜见他磕得那么厉害，心中一颤，连忙将这位老翁给拉了起来：“老伯，老伯，不可啊，快起来，你的心意，陛下会听到的。” “不，不不，我是罪人，我是千古罪人，当日我曾辱骂陛下是昏君，如今我才开了眼啊。” 老翁痛哭流涕：“一代千古圣君，岂能容我等贱民辱骂。” “我应该……我应该跪下，从这里一直跪下磕头，磕到洛阳皇宫，磕到午门之前啊，以赎其罪。” 话罢，他再没有起来过。 用膝盖走路，每走几步，就俯下身，重重的磕头，口中高喊道：“陛下万岁，大魏万岁。” 哪怕头破血流，他也没有半分在乎。 四周围观的百姓们越来越多，眼睁睁的望着这位老翁以如此方式，向他们的陛下表达忏悔之意，他们的心中又怎能不被触动？ 没有人上前去规劝老翁。 相反，静谧的人群中，忽然又是扑通一道声音。 是膝盖跪在地上的声音。 那同样是一位老百姓，同样在当日曾经大骂过曹皇帝，说他是昏君，是留下千古骂名的昏君。 可现在，他知道，自己错了。 而且，他错的心服口服。 自愿的跪下，他跟随着老翁的身后，跪去了洛阳皇宫。 他要为自己说的话付出代价，同样也要为陛下洗清冤屈。 伴随着第二人的跪下，人群中彻底被触动了。 乌泱泱的，陡然跪下了一大截，他们的心中充满了无穷无尽的悔恨之意。 一位六十多岁的老翁，尚且都知皇恩浩荡，他们又怎能不跪下？ 转瞬间，整条街道上，几乎全都跪下了，那等跪拜的场面，就连掌柜都看傻眼了。 这是真情流露。 以往的百姓跪拜，可能是出于威慑，可现如今…… 上到老翁，下到孩童，男女老少妇孺皆有，并且他们真的一步步的跪着，前往了洛阳皇宫！ 不仅如此，在得知这样的情况后，队伍越来越壮大。 渐渐的，从八百人，变成了上千人…… 最后，洛阳城十万百姓，竟然跪下了整整一万多，浩浩荡荡的前往洛阳皇宫。 他们经过的地面上，因为跪下的原因，膝盖早就磨破了皮，也磕得头破血流，硬生生的跪拜出了一条血路！ 而最前方的，赫然是那位老翁。 他体力难支，虽然已经磕得头破血流，膝盖溃烂，但他仍旧在坚持。 “我要跪在午门外，我一定要跪在午门外，叩谢陛下天恩！”老翁喃喃的说着，也正是因为这股力量，才支撑着他继续向前。 他的怀中，还能看到一卷书包裹在胸口。 那是他花了一辈子的时间，才看到的第一本书！ 乌泱泱的人群，起初洛阳城内的将领，还以为是哗变，顿时惊得连忙召集人马，护卫皇宫。 短短时间，洛阳皇宫外，就已经聚集了三千甲士，死守宫门！ 可是，当看见这些百姓，都是跪拜而来，所有的将士全都愣住了。 这是怎么回事？ 为何聚集了这么多百姓，还是跪拜而来？ 三千将士，全都懵了。 “将军，这……”一位将士看向身旁的将军，有些为难了起来。 按理来说，百姓是不能靠近皇宫的，必须保持宫门外百米的距离，可现在…… “再等等看，看看到底怎么回事。”那位将军也被此情形大为震撼，摆了摆手道。 等这无数的老百姓跪上前来，三千将士们也听清了老百姓们的声音。 “陛下万岁，大魏万岁！” 这个声音，清晰入耳，没有半点含糊。 三千将士，全都听见了。